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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散後，一群人聚在浴室議論紛紛，人群的中間是剛剛被王排針對的八班班頭。

「我真的覺得王排這次太超過了！」八班班頭說，「他這很明顯的就是在『分化團結』，如果指認了任何一個人，我和他的下場都不會太好，我當下就選擇不鳥他。」

大夥滿腔的憤懣被八班班頭的英勇行為沖淡了些，我實在沒想到平平淡淡的部隊生活也能產生「英雄」，這真的要感謝我們這個爛排長。

回到寢室，也是一群人聚著，這次人群的中央是阿德。

「阿源、傑哥，就差你們兩個了，」阿德說，手上拿了一疊小紙片，「來，七班一個人抽一張。」

「這是什麼？要幹麼？」傑哥問。

「這是救命的名片，一人抽一張，長命百歲！」

原來那疊紙片是阿德當兵至今搜羅到的「申訴管道」，任何跟我們講過話的長官、招募員，到勞軍時各區的議員，他都要了名片，厚厚一疊，大概二十來張吧，阿德把名片開成扇形讓大家抽，他跟我說連神岡鄉楊議員的名片也有，就看我抽不抽得到。

「大家團結一心，一人一通電話幫助滷肉排退伍，」看來阿德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這裡也有軍人的名片啦，我篩過了，上校階以下的小嘍囉都扔了，這次真的要讓滷肉排電話接不完！」

我們一人抽一張名片，我抽到的是台中市民政局局長，傑哥抽到第十軍團某個上校次長，「大家逮到空檔就去打電話，時間不早了，快點上床，等下滷肉排又要進來靠北了！ 」

民政局長的名片一直放在我的迷彩褲口袋，跟著我上餐廳、操課、午休，我不覺得修理滷肉排是那麼重要的事，再撐個兩天他就下值星了，再不爽也是兩天，再說，如果我真打了電話讓滷肉排退伍，小題大作的行為跟他有什麼不同。

【新訓午休的情況，大概就是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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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在為我們的學弟謀福利，讓他們有更好的當兵環境！」阿德對我說，我仍是反覆斟酌要不要去打這通電話，退伍對軍人來說是足以影響一生的事，究竟手段要不要這麼狠呢？

「你有什麼問題？」王排在集合場整隊，準備把部隊帶去營部廣場五查，這時洞拐六故技重施，「報告排長，我想要大便！」

「又要大便？你是吃了什麼東西可以製造這麼多大便？」王排對洞拐六咆哮：「每次五查你都要大便，洞拐六，我真的是受夠你了，我這次明確跟你講，不行！無法！」

「排長，很......很急。」洞拐六滿臉通紅，快哭出來的樣子。

「演技九十九分，扣一分，因為沒有打動我！」

「各位，不要學洞拐六每次都拿大便當藉口，我保證你下部隊不用一個禮拜就黑爆了！」

「報告排長......」這時，洞拐拐舉起手，另一隻手捏著鼻子，「洞拐六他......，他拉在褲子上了！」

排在六班後面的我們馬上就聞到大便味，我心想洞拐六這次真的像是「放羊的孩子」，平常拿大便躲避五查，這次遇到王排這種難相與的值星官，真正內急來時，卻不放他去大號。

「洞拐六，我他媽的真的是受夠你了！」王排大罵：「你就給我乖乖站在這裡，站到我們五查回來，我讓你一次拉個夠！」

「所有人聽口令，向右─轉......，行進時，六個班，左後轉彎，齊步─走！」

部隊帶往營部廣場，只剩洞拐六一人孤伶伶站在集合場痾屎，這時他真的是舉步維艱，稀屎流滿整個迷彩褲，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等我們五查結束走回連集合場，洞拐六竟然不見了。

「媽的人類嘞？」王排問：「洞拐五洞拐拐，上去廁所和寢室找，把他給我拖下來！」

洞拐五和洞拐拐上樓找了一陣，看似一無所穫，「報告排長......，廁所和寢室都沒有人！」

「真的見鬼了，你們下來。」

這時，手上揹著「安全士官」的班長從一樓中廊走出來對我們集合場大喊：「王排，過來這裡，營輔導長找！」

「我是值星官，部隊誰看阿？」

「營破A說他會叫你們輔導長下來看部隊，叫你現在就過去找他。」

王排啐了一口，「你們在這裡站好等輔導長來！不要吵、不要鬧。」說完小跑步跑去找營輔導長了。

這是我看到王排揹值星官的最後身影，王排走後，部隊騷動起來，「滷肉排出事了！」阿德興奮地說，「想不到洞拐六也不是好惹的，拉屎在褲底比打電話有效！」

接下來一整天就由邢靖元暫代值星官，兩個小時後，洞拐六換了新褲子歸入部隊，大夥七嘴八舌他到底跑去哪裡了。

「我就一直站在集合場等你們五查回來，」洞拐六說：「後來營輔導長走路經過，問我為什麼站在這裡，我就說排長不讓我去大便。」

「然後嘞？」

「營輔導長就帶我去幹部浴室洗褲子，然後跟我聊了一下，不久王排就走進來了......」

晚上，我們在中山室集合，邢靖元說今晚輔導長要跟我們講話。

「我們就來看看滷肉排是怎麼死的。」阿德興奮地說。

過不久，輔導長走進來，面色凝重。

「各位，部隊這幾天發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我想各位心裡都有底，」輔導長說：「以後大家有事情記得先跟我回報，我會幫大家處理，打電話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

「但是王排說要『逐級回報』阿......」八班班頭舉手問。

「輔導長的工作本來就是關心新兵，遇到問題就是先跟我講。」

眾人默然，我心想這回答真是牛頭不對馬嘴，一下要逐級回報，一下輔導長身份又有特殊性，當真是「輔導級」嘞！

「昨天有同學半夜打給我們的政戰主任申訴王排的事，」輔導長繼續說：「政戰主任今天早上打電話來關心，還說為什麼我們的新兵晚上沒有好好睡覺，還起床打電話給他......，跟各位說實在的，幹部平常很辛苦，要跟大家一起操課，晚上還要站安全和值日，有問題就直接跟我講，不要只是打電話。」

我感覺輔導長受了滿肚子的委屈，說完這些話他就離開了，剩下邢靖元看著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