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oTa

換完運動服裝(我特別穿上迷彩上衣，希望能撞見邢靖元)，我去營辦室找王文轍，他坐在一台被紙山包圍的電腦桌，不停地騷頭，很難得看到他苦惱的樣子。

「學長，勞排要我來問你有沒有要幫忙的？」

「竟源，你來真是太好了！」王文轍說：「你知道昨天我幾點才睡嗎？三點，死賊禿......連長，你不要亂學我叫，他要我明天2100以前把新兵基本資料全部KEY完，是想殺死誰阿？」

我想到接訓前的課前會議王文轍比中指罵連長死賊禿的情景，大笑，「我不會叫連長死賊禿的，學長你先去休息一下，你KEY到哪，我接著KEY。」

「學弟你人真是太好了，喂！我問你喔，我聽說你被邢靖元刁喔？」

「還好啦，他也是想讓我快點上軌道。」

「少聽他在那邊狗屁啦，他以為自己是上士很秋，沒人敢動他，」王文轍說：「學弟你人這樣太好不行，在軍中一定會被吃死死的，有事，要講，懂嗎？」

「學長沒那麼嚴重啦，你應該很久沒抽菸了吧！」

「幹，說到抽菸，這三天才抽兩包，省很大，」王文轍說：「不扯了，我先去抽兩根再說，這一忙起來，澡也忘記洗了......，我2130來接你，換你去睡覺，學長我不像邢靖元那樣各種凹。」

「學長你快去洗澡吧。」

我待在營辦室幫王文轍打新兵的人事資料，中途幾個其他連的幹部問我是誰，怎麼坐在這，我和他們閒談幾句，不知不覺，打完了一百多個新兵家地址，安全士官廣播兩夭三洞水電燈火管制，營辦室熄了燈，王文轍頭還濕漉漉的，走進來接替我。

「學弟感謝你啦，你快回去休息吧，義務役超過2130不能待在營辦室，抓到要被懲處的！」

「有這種規矩喔？」

「對啦，你自己的權益要知道，不要之後被凹假的，」王文轍說：「明天李承翰外散宿，托他買個雞排帶回來，我請你啦！你給我吃就對了。」

「.....謝學長。」

我踏著輕快的步伐回連上，心想王文轍這學長雖然辦事能力有點兩光，但做人直接，不拐彎抹角，幫他做事還有雞排吃，像邢靖元就不像是會掏錢請學弟吃雞排的人，不刁學弟就謝天謝地了，還雞排嘞！

經過樓梯間的販賣機，想到口袋裡還有幾個零錢，那時整棟樓又黑又靜，只剩販賣機還亮著燈光，「投個可樂悼念那一個半小時的休假時光吧！」

我投下一個十塊，四個一塊，「咚......，咚...咚...咚...咚...」

硬幣撞擊金屬，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突然有點後悔投飲料這個決定，現在時間兩夭四洞，新兵都趕上床去睡了，我這菜幹部投飲料這麼大聲，是想吵醒誰阿？但錢都投了，咬著牙讓最後飲料掉下來的巨響結束這尷尬的局面吧，我按下可樂的按鈕。

「碰！」

那一刻，我真想就地挖個洞躲起來，默默把可樂喝掉。

隱隱然，我聽到皮鞋快速移動的聲音，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秒三步，那人竟然是朝我這樓梯方向飛奔過來，想離開現場是來不及了，而且，為什麼要離開現場呢？

我檢起可樂，靜待變化。

「你給我過來！」二樓的黑影朝我大吼，那人穿著整齊服裝，戴小帽，腰際還繫了一根警棍，那是值日的標準裝束。

我聽出那是邢靖元的聲音。

「我......？」我指著自己，小聲問。

「你懷疑嗎？敢給我偷爬起來投飲料！過來！」

我低著頭走上樓。

「原來是你阿，葉竟源......」黑暗中，邢靖元憤怒的聲音瞬間瓦解，「你他媽怎麼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我還以為是新兵偷爬起來投飲料。」

「我剛幫王文轍學長KEY完資料，想說順便投飲料來喝，沒想到這麼大聲。」

「哈，你頭毛真的太短，遠遠看我還看不出來是你，嗯......，有修過頭毛菜味沒那麼重了，」邢靖元說：「但是學弟阿，我不是叫你去買迷彩內衣嗎？」

「學長我買啦！」我指指身上的迷彩內衣。

「我有說你可以買數位迷彩嗎？」

「軍用品店老闆說明年國軍都要換數位迷彩，他叫我先買了以後不用再換一次......」

「你真的確定你會穿到數位迷彩？還有，你有看過連上哪個幹部穿數位迷彩嗎？」

「報告沒有。」

「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講你......」邢靖元說：「在軍中，記住，不要跟別人不一樣！說三次。」

「不要跟別人不一樣、不要跟別人不一樣、不要跟別人不一樣......」

「數位迷彩就不要再穿了，除非哪個學長也穿了，你再穿，就先換回草綠內衣吧，不然，營站也有賣叢林迷彩的內衣，」邢靖元說：「學弟阿......，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哪！」

「報告是。」

「你今天幾點收假？」

「報告夭勾三五。」

「很好，希望你沒有唬弄我，等下我會去看安官桌簽到冊，」邢靖元說：「現在是接訓期間，警醒點，你是幹部，不是新兵，不要再給我發現你出包了！」

「報告是。」

「去睡覺吧......，明天早上拖菜，拖完菜跟著士官長去出個鋸樹公差，回來再看值星官怎麼安排，不要忘記了！」

「報告是。」

早上拖完菜，我回到連集合場找士官長，此時，新兵正在集合場上槍枝大部分解結合，主課教官是勞排，我左顧右盼，不見士官長人影，卻見邢靖元一個人坐在集合場旁的草地上做木工，他手上端著沙輪機，沙輪機運轉的聲音整個集合場都聽得到，要不注意到他也難。

我走向邢靖元。

「回來啦？」邢靖元關掉沙輪機，我才聽得見他的講話聲，「士官長已經先去鋸樹了，在711集合場的正北方樹林裡，待會你就直接過去找他，那裡我已經放了一輛推車，你把木頭推回來連集合場。」

「這些木頭是......？」

「唉等下你就知道了，別問，」邢靖元說，這時，他突對著部隊大罵，「看什麼看啦？專心上你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