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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霖講解完「方向維持與判定」準則後,發給我們每個班一張地圖和指北針,接著,部隊跟著他走到鋼棚附近一處土坡,愈往上走,雜草愈密集,張廣霖站在土坡的頂端對我們說話,我們只能在雜草叢中找空隙站。

「各位看我手指方向,有沒有看到一座電塔?」

「有。」

「電塔下面兩個食指指節處,有沒有看到一個低坡地?」

「有……」回答斷斷續續,站在比較低處的同學看不到張廣霖所指的低坡地。

「一個小時候,我們就在低坡地那裡會合,」張廣霖說:「低坡地那有一小片苦楝樹林,苦楝樹林就在地藏廟旁邊,找一下就會看到我了。」

「每個班的班頭到我這留電話,時間到還沒到的,打電話跟我回報!」我走上土坡跟張廣霖留電話,「各班班頭注意好你的組員動向,不要給我抓到有人落單,還有,謹記我剛教給各位方向判定的原則,不要給我離開後山的範圍,去年就有人給我走到步校外的麥當勞,蛤!給我逮到,一句話,請所有人吃大麥克套餐。」

眾人笑成一團,難得張廣霖的課有令人發笑的時刻。

「還笑!現在時間夭洞兩五,各位沒有準時到達目的地,拖到是各位的休假時間,」張廣霖說:「沒有所有人到齊我是不會放你們下山的,陳健宇……」

「有。」

「你是值星官不要忘了,早點回來整隊,帶你同學下山,聽到沒?」

「教官知道了……」

「好,第一班先出發,後面的讓一下路讓第一班的人過……」

在張廣霖口令下,所有人依序出發,我方向感不好,武管班就交給羅時瞱帶路,我們順著坡走下去,在一處Y字路口遇到前一個班,是打飯班,他們選擇走左邊那條路。

「老羅,跟著他們一起走嗎?」我問。

「還是別吧,我們走我們自己的,」羅時瞱說:「他們有陳健宇帶隊,你敢跟嗎?」

「就聽你的。」我笑說。

羅時瞱帶頭走右邊的路,路愈走愈小,雜草愈來愈密,最後竟然看不到路面了,羅時瞱仍是老神在在,「每人路邊隨手撿一根木棒。」

「老羅,打蛇喔?」

「冬天不會有蛇。」

「不然撿木棒幹嘛?」

「撥草,我現在只想到這個。」

「你玩過野外求生?」

「沒有。」

「你哪來的自信阿?老羅,」我拿出地圖在手上甩阿甩,「地圖在我這耶,你都不看地圖的喔?」

「我只知道走直線,還有……」羅時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們將信將疑跟著羅時瞱走,只是路邊的景致愈來愈綠,感覺像是走進山的深處,赫然,眼前出現一處凹陷,隱然有水流聲,羅時瞱頭上的樹枝一大片蜘蛛網,樹葉透過的陽光,亮了半片蛛網。

「老羅,我們要不要往回走一段阿?」林彥修說:「說不定會遇到教官,跟著他走準沒錯!」

有些人附議,羅時瞱直搖頭。

「我覺得我走的是對的,我不想污辱我的最高學歷。」

「幹……」一陣罵聲和笑聲,這時的羅時瞱真是太固執了,不過,我們都知道羅時瞱有些小聰明,他拿著木棒攪爛前方的蜘蛛網,當先跨過那條小水溝,再一一拉我們到對岸。

過了小水溝,景象愈來愈開闊,也愈來愈乾枯,山路褪盡了綠色的披衣,剩下的,竟然是蔓生的紅色爬籐植物。

「老羅,我真覺得我們走錯路了。」林彥修說。

「嗯……」羅時瞱沉吟,看樣子是在思考,「有人知道,地上這是什麼?」

「荊棘。」李松燃說。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看到荊棘這種植物,荊棘的莖很細,通體紅色,細莖上長滿如寒毛的倒刺,它爬滿了前方的路面,矮小的綠色植物長在其間,像是被桎梏了一般。

「老羅?」我問,看看手表,剩下二十三分鐘就是截止時間了。

「走過去,皮鞋底夠厚,不怕刺。」

羅時瞱說完直接踏著荊棘往前走,眾人相顧,也只好跟著他走了,我覺得羅時瞱這種走法不是張廣霖預設的正確路線,他不會讓我們走這麼危險的路,又是暗流又是荊棘路的,想著想著,前方竟然出現一面鐵絲網,擋住雜草和荊棘,鐵絲網往左右延伸,沒入綠葉的蔽蔭之中。

眾人看著羅時瞱。

「爬過去。」羅時瞱說。

「但是老羅……,教官不是說不能出去步校外嗎?」

「你有看到麥當勞嗎?」

我們左右張望,連戶民宅都沒有,更別說麥當勞了。

「沒有。」

「教官說的是有麥當勞那個校外,」羅時瞱說:「再說,我們走上先鋒路,就算是出了步校校園了吧,在校外講校外,狗屁不通。」

「老羅,你認真要爬過去?」

「嗯,高度不夠可以用木棒撐一下,小心蛋蛋被勾到。」

說完,老羅就開始攀爬鐵絲網了,我不知道鐵絲網是做來分隔什麼的,鐵絲網附近野草茂盛,看來很少人經過這裡,羅時瞱爬過去對面,把身上的迷彩服脫下披在鐵絲網上。

「注意小老弟!」他再次提醒。

光是爬鐵絲網就耗了我們十分鐘的時間,鐵絲網的另一邊走了一會就再看不到荊棘路了,空間又開闊起來,經過幾處墳墓,接著是幾間鐵皮屋正在放卡啦OK,總算是走進人煙的地帶,我們的心安了許多,就算真的走錯路,還能「作弊」問一下地藏廟要怎麼走。

「嗶─嗶─嗶─」

這時突然傳來三聲吹哨,是張廣霖吹的,來處不遠,判斷大概是在西北方五十公尺附近。

我們往哨音處走,不一會就經過地藏廟,然後我們就看見張廣霖坐在樹下的一顆大石上。

「太久了吧!」張廣霖對我們說:「我最後一個走,二十分鐘就到了。」

我心想著人類怎麼跟森林裡的山豬比識路。

張廣霖看了看錶,「第一個到達的,竟然還花了四十二分鐘!唉,年輕人阿!」

說完他又繼續吹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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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大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