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營隊期間我盡力辦演一個「好奇寶寶」的角色,我不管別人是否會不會不舒服,就如我所認定的,既然是真理就該不怕火煉,如果連身處其中都還有不能理解的盲點,就是不夠愛自己。有次我在餐桌上問Prashantii組輔有關靈修的事,有位年紀比較大的姐妹就不耐煩的說:「你照做就知道有沒有效果了,問這麼多幹麼?」會這麼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她已經大徹大悟,對靈修有通透的瞭解,第二就是她容許自己有不清晰的地方就一頭栽進去,這些不清晰被外人開啟會讓他們感到無所適從,他們選擇裝做高高在上的模樣來突顯提問者不經世事、愚騃無知。
這世上多的是後者。我的身份是學員,弄清楚情況本就是我該做的,不管她是哪種情況,這麼說都有點太超過。照我的習慣會鼓舌而辯,但我選擇還是算了,夠格解答我的應該不差她「大師」一位罷。
到底阿南達瑪迦算不算是宗教。我問過Prashantii,她說她們自己不認為是宗教,因為就算修行者知道怎麼靜坐、瑜伽,不敦促自己去做的話也是枉然,她認為阿南達瑪迦是「實踐的科學」,只有當事者從中體會到瑜伽和靜坐帶給本身的好處,就算是瑪其(margii,意為走在喜悅道路上的人),我對Prashantii的解答很是滿意,因為我真的相信靜坐和瑜伽這兩個靈修方式真的可以使人煥然一新。
對於是不是宗教的問題本來在Prashantii那邊就結束了。但接下來營長的一堂課又開啟這個話題,是他自己開啟的,雖然他也是叫我們把自己當做身體的科學家,從靜坐和瑜伽中去體會它帶來好處,並強調「阿南達瑪迦是『實踐的科學』,所以它不算是宗教」。乍聽之下挺有道理,但是,宗教的定義難道真的只是純粹實踐與否的差別嗎?
我依稀記得高中歷史課本對「宗教」一詞的定義必須具備三種條件─教義、教儀、教團,但營長卻舉出中庸的句子:「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他說假如對宗教的解釋是根據中庸的字句,那麼阿南達瑪迦就可以算是宗教,此教非彼教啊,完完全全是引喻失義矣。
於是,阿南達瑪迦是不是宗教的問題又再一次在我腦中縈繞。
Kiirtan是靈性之舞,藉由高舉雙手、足尖點地和梵唱babanam kevalam(愛無所不在)來達到心靈澄淨的作用,是有科學根據說這麼做會讓大腦的松果體分泌多巴銨,我雖然不是科學家但還是選擇相信,每次靜坐前都會跳個十分多鐘。但最後一天晚上有個連跳三小時kiirtan的活動,當時看到這個節目心理著實一驚,跳三個小時的舞耶!就算是跑步或是游泳,我也沒有一次做這麼久過,但Prashantii告訴我她曾參加過九小時kiirtan,甚至還有七十二小時的接力kiirtan,聽到真是吃驚不已。
跳kiirtan不會給我很快速見效的興奮感,所以我對連跳三小時kiirtan不是很期待,但該來的總是要來,最後一天晚上十點,RAWA文藝晚會結束後,總召講了些感性的話就進入三小時kiirtan,工作人員在我們上廁所、做半浴的空檔把室內布置一番,只見他們推出一座白色塔狀物,上面擺滿了阿南達瑪迦的上師─shrii shrii anandamurti的照片,當時我和淳仁從廁所半浴回到會場,還以為是個巨型的蛋糕,因為dada曾說我們來參加大專營學了這些東西,等於是得到個新的生命,所以跟我們說聲「生日快樂」。
近看我發現不是蛋糕後,心情馬上進入另一種肅穆的狀態,會場的燈光有點昏暗,我們被要求圍著塔狀物繞圓圈跳kiirtan,分為外圈和內圈,只有女生可以在內圈跳舞……在沒有解說的情況下,三小時的kiirtan就此展開。
我跟著眾人跳完第一首歌之後就自動離開到旁邊靜坐,這一切是那麼地讓人摸不著頭緒,一切的裝置讓kiirtan不再像是靈性之舞,我不明白我們為何要繞著上師的相片?為何只有女生可以在最靠近塔狀物的內圈?為何是排成循環不已的圈?靜坐中我不停思索卻不得其解,許多黑暗、詭譎的念頭不斷浮現,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身為一位守規矩的學員我不能這麼做,靜坐一個都多小時後,剩下時間我就拿來做田徑隊教的瑜伽動作─核心運動,要我再次走入人群圍著上師相片跳舞,那是不可能的了。
也許他們敬愛上師如同我敬愛世芬老師,無疑的,世芬老師的話常被我奉為準則,假如有天老師離開了這個世界,我不會想要號召一群人繞著她的相片跳舞,因為感情就只存在我和她之間,這感情是無法不透過相處就複製的,老師若有知,也不會喜歡一群素未謀面的人繞著她的相片跳舞罷。
我只是將心比心去思索,無解。核心運動持續做著,我不理會圈裡的人投射的怪異眼光,那時,有種從飛機上望著好幾千公尺下大地的感覺,一切都在運行著,我不參與運行,我觀看,就只是觀看。
世豪事後告訴我他在印度旅行,曾看過有人辦喪禮就是這個樣子。和我靜坐時的臆測相差並不是太遠。
營隊一切都好,就只有牽涉到宗教神秘的地方讓我不是很滿意,我在回饋單中這麼寫著,三小時的kiirtan我認為已超出一般人所能從營隊名稱理解的範圍,不是很妥當。
意外在聽kiirtan伴奏時,有位來自外蒙古didi的聲音真的很讓人驚豔,非常的嘹亮奔放,我對她的說法是very penetrating,吉他在她手中曲調一變為大草原風情,加上奔放又有穿透力的嗓音,我以為聽到鳳凰傳奇在場演唱,不太相信出家人竟可以唱出帶著這麼豐沛感情的音樂,雖然是不解,但為她的聲音所懾服卻也是事實。
事後一位外文系的學妹跟我說這位didi有出個人專輯。我親自找上didi說想買專輯(set me free),專輯裡的所有歌都是didi自己作詞作曲,錄製地點在瑞典,有點可惜的是專輯裡的歌抒情居多,而非她在kiirtan震撼我的草原風搖滾,至於我想要的草原風搖滾,也只有一首。
我還是掏腰包買了,覺得出家人生活條件本就不算太舒適,也沒還價什麼的,聽聽好聽的聲音,對心靈提升也沒什麼壞處。
在玉井生態村的五天,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營隊期間我手機都是關著的,因為這是屬於我的求知之旅,環境很清新,因為四周都是綠色草木,身體很清新,因為每餐都吃素食,加上有做瑜伽,工作人員也常關心我們有沒有上大號排毒。對於素食我也改觀不少,沒有那麼拒斥,就像之前說的,基於公民責任,我希望每天至少一餐吃素食救地球。
Prashantii是我們的組輔,她來自高雄美濃的示範村,阿南達瑪迦的美濃示範村真的好像童話世界,有三座小木屋,大大的草坪上種了花草,Prashantii說示範村的設施很多都是就地取材,像是木屋樑柱是用不要的電線杆,以土石流帶下的木材建成,示範村有自己的田園,她們也自己生產製作好吃又健康的麵包,Prashantii說假如我們有空可以隨時到美濃示範村當義工,因為很缺壯丁搬石頭造田埂,屆時當義工是包吃包住,因為美濃是專設給婦女的,所以她會安排我們住在附近的鄰居家,也算是敦親睦鄰。
我會去的。
排除宗教神秘部份,這是個很優質的營隊。關於靈性世界,我都有很深切的渴求,接觸過不少宗教團體和他們辦的活動,營隊裡也有幾個學員跟我一樣到處尋覓著心靈真正可以依靠的所在,雖然阿南達瑪迦背後有許多科學的證實依據,但宗教哲學方面還是無法讓我信服,它終不是我可以依恃之所,我在台南車站等車時寫了封簡訊給老師,很享受這次的大專營,但我終究沒法陪伴老師走這條喜悅之路(阿南達瑪迦意為喜悅之路),這種心情是非常沮喪的,一直以來老師就是我的信仰,我以為老師的信仰也會理所當然為我所接受,豈料信仰這種東西並非遞移適用,對於靈性世界的索求還有好長一段路待我去追尋。
仍是不妨礙我把老師放在心頭那最重要的位置,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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