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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竹教大圖書館發現這本書,前兩年很暢銷,作者是龍應台,書裡講的是一九四九年國民政府來台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剛開始很猶豫到底要不要借這本書,因為龍的思想和文風不是我很喜歡的那種,書又頗厚,但想想自己高中畢業後也太久沒有碰到歷史了,便將它借回來。

    一看就是一個禮拜。

    我覺得這本書很適合一般對歷史有點興趣的人閱讀,它沒有太多枯燥文言的史料,主要是描繪大時代下的總體氛圍,因此看了十多篇章,逐漸可以歸納出龍的寫作脈絡。

    一九四九前前後後發生很多很多事情,主角和地點不停的輪轉,從蘇聯、日本、國軍、共軍…到高砂義勇隊,從東北、南京、廣州、拉包爾的戰俘營…到台灣,敘事主題通常是一個「重大」的歷史事件,或是對一位時代見證者的訪談,「重大」的定義可以是死傷人數、某陣營難得的勝利或是沒被殺人者凐滅乾淨的證據,最後龍再對事件做簡要的評論或是用感性的筆觸稍加描寫,看這本書就像是看一幅又一幅的戰爭畫,這讓我想起書中出現的澳州青年─比爾,他在撲克牌大小的紙上畫下戰俘營中一幕幕真實又殘忍的景象,看著這多達百幅的「戰爭畫」,彷彿隔著玻璃看著殺戮,鼻子聞到的盡是血腥味,滿坑滿谷的屍體被踐踏著……若我快速地看完這本書,會不會就此對這用血淚堆砌起來的時代感到麻痺?會不會對那些仍有掛念的屍骨不夠尊重?

    看得很慢,卻看得很疲憊。

    有人說歷史是勝利者在寫的,因此就覺得它沒有價值,這真是個不負責任的說法,要是個人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勝者的書寫是不會這麼容易就牽絆住你的思想的,看完大江大海,明白「戰爭」這歷史上的家常事,真的是沒有真正的勝家或是輸家的,起因於一小群人和另一小群人的理念爭執,爭統治權或是爭利益,卻牽連到一大群人被迫拋頭顱灑熱血,這真是民族主義框架下的大時代悲劇,投入戰爭被神聖化了,造就了好幾個瞬間的激情,青年們在激情下將自己折成一艘艘紙船投入大時代的洪流,命運不能被自己掌握,一切都是BY CHANCE,什麼時候一小群人可以代表著一個民族?一個民族又怎麼可以將自己的人民當做當前存款做遠期的高風險投資?如果沒有民族主義,這個時代的犧牲者會不會少很多?

    在書中也看到了台灣這島嶼的「混生身份」,在抗戰勝利前和日本連在一起,戰俘營內許多的監視員都是台籍軍官,在後來大審時和許多殺人無數的日本人一起被判了重刑,抗戰勝利後回到中國統轄,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七十軍來接收臺灣的場景:一群看似叫化子的軍人踏著草鞋從船上走下來,一路顛簸讓七十軍全員東倒西歪,被夾在日本人和中國人之間的台灣人心想這些就是來接收的祖國軍隊嗎?!日本人全員肅穆在等待遣返,此刻台灣人,心中夾雜著五十多年的抑鬱,面對這些衣衫不整的「叫化子軍」,還能拿出多少的耐心把他們當淘氣的小孩?在國共內戰中,不少台籍青年被徵召投入戰爭,這些台灣人的命運又被和中國綁在一起,當時島內新住民和原來住民的衝突仍然存在著,當權者沒有餘力去化解衝突,他們只關注並培養更大的衝突,拿民族主義來哄騙前途無限的青年把自己折成一艘又一艘的紙船,更甚者,直接高壓逼迫,畢竟在戰時知識沒有像現在那麼廉價。

    台灣島的身份未明確,或許一直延續到現在,晦暗不明、曖昧不清是島嶼身份的基調,而它又是個很敏感的話題,是個政策中的燙手山芋,沒人敢碰。在這個時代我們不希望看見血肉橫飛的殺場,大江大海中寫了很多有關這座島嶼的戰爭,其實戰爭什麼時候停下來過,因為身份的尷尬,我們還是在戰鬥,和對岸打、和別的國家打,當然也和自己人打,只不過不再是拿槍拿刀了。

    看完這本書,心情挺沉重,究竟該拿什麼來慰解?我想到了那位在拉包爾戰俘營的台籍監視員蔡新宗的故事,戰後他被判了十年徒刑,和他在一塊的日本中將馬場被判了絞刑,馬場在上刑場前給蔡寫了五個字:

    「日日是好日。」

    日日是好日,每天都好,不只是蔡新宗的座右銘,也該是我們這一時代人共同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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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大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