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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賽德克巴萊紀錄在日本統治下,台灣原住民反抗的故事,這一段歷史在國高中課本都有被論及,不過我在念這段時也只是把它像一般的革命和民變等而視之,歷史上這種事情多到不可勝數,多數人應不會對這些事件懷有很大的興趣,就算有,也不會是主動性的。

    這部片在很多方面都賭很大,不過我覺得賭最大的地方莫過於題材!

    若要我來拍霧社事件的電影,首先我會先推托吧!因為看到霧社事件這四個字,腦中最先想到的是用「紀錄片」型式來呈現,紀錄片,不會是台灣觀眾的口味,就連外國的紀錄片在台灣也賣不怎麼好。台灣人還是喜歡美國人的那套商業片,所以霧社事件需要商業化的包裝,這是我萬萬沒有想過的。

    魏導說一開始看到霧社事件文本時,心中覺得那是個血肉感情很飽滿的題材,於是就先把劇本寫好,並花兩百萬拍了一支五分鐘的DEMO打算要和企業拉贊助,沒想到沒有企業願意給錢,精打細算的企業家們個個都是risk takers,這是張清溪在課堂上講的,但是這些企業家絕對沒有想到當年在他們面前要錢的那個窮導演,才是真正台灣史上最強悍的賭徒。

    沒錢難辦事,魏導的賽德克巴萊是個很龐大的夢想,於是他覺得在到達這段夢想前需要有一個過渡的階段,至少在資金面、人力面都別像賽德克那樣巨大吧,於是海角七號就這樣誕生了。

    「不是海角七號才有賽德克巴萊,而是有賽德克巴萊才有海角七號。」魏德聖說。

    老實說我沒有進去電影院看海角七號,因為對當時的國片仍是沒有信心,高中時有人說他去「電影院」看國片海角七號,心中出現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原來國片在華納威秀也有播喔!」從小到大看得都是歐美電影,豪華的電影鏡頭、聲光特效竟讓我們誤以為台灣的電影工業不曾存在過,可能曾經意識到,也許歐美電影相對於台灣自製電影,就像是政治執政黨相對於掃街清道夫吧!這些「清道夫」們在資源上相對弱勢,加上他們又沒有什麼性格,絕大多數導演都抱持著一個很經濟學的想法:「用最少的成本拍出最賣作的的電影!」這樣的想法誰沒有想過,如果電影的目標只是想要成本回收,那麼夢想的容量只會一直一直被壓縮,成本與效益法則是歐美人發明的,但他們卻沒有因為這個法則讓自己的夢想趨於保守。

    也許又是和環境有關吧!其實我也想不出台灣究竟能憑著什麼要發展強大的電影工業,沒有龐大的消費人口當後盾(除非賣到國外)、沒有一個很有效率的資金籌措管道,最重要的─沒有政府的強力支持。

    有時我很納悶政府為什麼要花那麼多錢保護一些「不成熟」的產業,像是汽車業,它們需要保護沒有錯,但是一旦他沒有做出成績來,理應要把這機會讓給其他產業才是,在這之間應該要建立更嚴謹的監督機制,魏導在專訪中說一句話讓我很有同感:「最能打破國家上界限的兩件事就是藝文和體育。」很可惜台灣並不是很重視軟實力,許多傑出的運動好手最後也不得善終,能打拚出一片天地的多半需要自己掏腰包賣家產,這些為藝術、體育獻身的人本來就賺不了很多很多錢,他們的成本是青春,台灣沒有好的環境塑造完善的誘因結構讓這些藝文、體育工作者很單純地發展軟實力,倒是花很多時間和對岸爭正名、挽救邦交國,吾未見其明也。

    簡單的經濟學原理玩成這樣?!

    我沒有很強烈的政黨意識,如果我們大家都相信軟實力勝過外交場合上一切的口舌爭吵的話,那麼我們就都歸在真正愛台灣的利益團體。

    海角七號並沒有造成我心中的震撼,在我看來它只是另一部小本製作的國片罷了,情節也沒有特別突出,也沒什麼聲光效果,不懂為什麼可以創下台灣影史紀錄,只因為他刻畫的是小人物的生活、感情?在結構上它採用的是雙線進行法,一段現在進行的愛情和日本時代飄洋過海的愛情,不怎麼稀奇,因為這種架構在許多文學作品都可看到,甚至,這樣的結構只是最基本的公式罷。看完PPS的海角七號,我慶幸自己沒有掏腰包去電影院,看到海角七號創下的票房數字,只是覺得魏導比一般的導演聰明,因為這部片的題材沒有南北之分、沒有城鄉之分,海角七號的語言是屬於全台灣大眾的,所以,它賣得好。

    海片三年後,換成是賽德克巴萊,不過這次我對魏導沒有半點疑慮就進電影院了,主要因為這是我喜歡的題材,我會好奇一個導演為什麼要拍像原住民這樣小眾的題材,就連導演自己也不是原住民,整部片都是賽德克語發音,讓我看出從事藝術很根本的堅持,其實為了方便大可整部片都用國語發音,我想台灣普遍觀眾水準也不會對這樣安排挑剔,因為看片的是「大眾」,在專訪魏導時他說有人質疑他有什麼立場拍這部有關原住民的片,整部片都用賽德克語發音無疑是自找麻煩。

    質疑他的人一定有很大的族群認同問題,他該被好好教育。

    從小看得都是歐美片,有誰不會盯著字幕看完一部電影?這樣的模式是觀眾可接受的,就可以做,我沒有聽說過藝術家要有什麼立場才能做什麼事,為了藝術本身,藝術家可以是沒有身份的,我想這就是所謂的「藝術家性格」吧!凡夫俗子不懂,因為他們只想到怎樣最快回收成本。

    賽德克巴萊本身就是高難度的電影,雖然不是武俠片,許多場景都要有武俠片的規格,像是原住民從很高的樹上跳下來或是在懸崖上奔跑,戰爭的畫面使用大場面的爆破,據說這部也是史上使用最多「砍人頭特效」的電影,這些元素加在一起是為了忠實呈現霧社事件所必需的,也是觀眾最喜歡看的,明明是紀錄片題材,卻拍得像是好萊塢的商業鉅片,監製黃志明說魏導很多運鏡手法都是好萊塢式很大氣的,我沒有這方面的知識,但看完賽德克巴萊,我不會懷疑這部片有在「電影院」公開放映的資格。

    不得不再佩服魏導的聰明。

    賽德克巴萊在拍攝成本、難度上在台灣影史都是空前(或許也是絕後),我不覺得台灣電影還有誰會像魏導這樣賭這麼大的,雖然它創下紀錄,在威尼斯影展鎩羽卻也是事實,我沒有看過威尼斯影展其他競賽片,但就我看電影的經驗和眼光而論,賽德克這部片的題材本身就不具有比賽性質,因為是台灣一段歷史,導演必須牽就史實忠實呈現,不能任意加入自己的天馬行空,這是創意和本質的tradeoff,其實在看賽德克巴萊時的心情和我看哈利波特是一樣的,都想看看文本中的人物在電影中會是怎樣的裝扮、談吐和氣勢,電影裡演莫那魯道的人選我覺得都很合適,一個放蕩英勇輕狂,一個老練深沉不怒自威,很有文本莫那魯道的那種神韻,魏導說之所以找馬志翔演敵對部落頭目鐵木瓦力斯,是有要反轉道澤社是「親日蕃」的負面形象,我覺得魏導的目的有達到,雖然我對馬志翔這演員不熟,但在電影裡看到鐵木瓦力斯猶豫是否要殘殺同族人時的掙扎,就不單純覺得道澤一社全都是壞蛋了。

    魏導在專訪說:「對的人做了錯的事,錯的人做了對的事,就產生歷史。」

    鐵木瓦力斯很有理由去反抗莫那魯道,因為兩社以前就因為爭獵場就有過結,不過日本人的勢力進入單純的山林,原本的仇恨就變的不單純,鐵木瓦力斯是對的人,但在日本軍勢力進入道澤社時,對莫那魯道的仇恨就變成錯的事了,如果以魏導所說的「大歷史觀點」來看這一段,其實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每個人,不管原住民或是日本人,都要生存、都要爭權,也都要報仇。

    賽德克巴萊()─彩虹橋我進電影院看過兩次,第一次是南山人壽的招待,第二次是陪我妹去看,下集顯然比上集深刻,上一集只是人殺來殺去,是在為下集鋪陳的,下集我看得出人們面對族群認同、生離死別的掙扎,不可諱言在大雨中母親和孩子們道別那段真的很催淚,我看到原住民們是那麼信仰著自己的神話,女人們為了成就男人選擇上吊自殺,到彩虹橋的那端把酒釀好等著男人的歸來,在我們這些現代人看來似乎是迷信的,但在當下我想沒有人覺得可笑或是愚昧,神話因為有生命做注解才會那麼美麗。

    只有這段比較讓人印象深刻,其餘部份都還好,都還是我所認識的霧社事件,因為史實所限,賽德克巴萊的結構確實不像一些富思考性的歐美電影讓人流連再三,以台灣目前的技術和思想水平,魏導能製出這部史詩巨作才真的是台灣影史上的奇績啊。

    最後,想以一句大一下在普通大樓布告欄看到一張海報的slogan做結尾:

    「從前從前,有一個民族他們信仰著彩虹,另外一個民族信仰著太陽,他們為了自己的信仰相互爭伐,卻不知,他們信仰的是同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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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大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