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oTa

     星期四通識課和同組的法律系女孩「有點深入」聊了一會。討論課剛開始我看她正勤奮地抄著她本系必修課的筆記，字體工整，她也一副渾然忘我貌，我試問她法律系學生畢業後可以做什麼樣的職業呢？她說絕大多數的人會自行開業當律師，因為這工作薪水最高，也有一些人會去考國家考試，進入司法人員訓練，然後再考一次試，按照成績填志願選擇要當法官或是檢察官，走這條路的人當然也不少，不過會這樣選擇通常比較有崇高的理想，因為她說一年只有七十八個人可以進入司法人員訓練，想想法官和檢察官的薪水不比律師，除了崇高的理想外，我想不到還有其他促使這些人走上這條路的原因了。

    她說她未來想要當檢察官，因為工作比較富挑戰性，不像法官主要工作就只要坐在庭上審判，根據我對高中公民課的記憶，檢察官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追緝犯人」，我問她這個工作不是很危險嗎？她點頭，不過她覺得就是因為有點危險性才會讓她想要當檢察官，一成不變的生活讓她無法接受。

    因為中華民國最近這幾任的總統都是台大法律系畢業的，我打趣地問她：「妳有沒有立志要當總統啊？以後我就可以看著電視跟我兒子說，『看！那位在台上講話的人是我以前同班同學呢』。」

    剛進台大，校長在新生書院說：「台大人決定這個國家的方向。」平日和我打打鬧鬧的同學在幾十年之後，在各行各業將會各有一片天空，目前我還無法體會那種感覺，可能就像是我國中時無法相信在五、六年之後，某個同學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吧！

    在台大這安樂窩裡，我不太看新聞或是報紙，除非是在吃早餐時被「強迫」接收資訊，星期六早上在活大吃早餐時看到一則久違的政治新聞：某位立委到法院按鈴控告某政治人物說他在澳門開賭場。影像還確實拍攝到那立委「按鈴」的動作，我視之為無聊、作秀。如果我們可以做一個統計讓全國人民決定自己想看什麼樣的新聞內容來決定新聞媒體製作的方向(雖然結果應也不盡理想)，那麼這種作秀的新聞應該早就該被剔除吧。噫！我還是別看新聞好了。

    再過幾個十年，很多現在和我在台大生活的人走進社會、走進官僚、走進鎂光燈裡，他們用權力和曝光率左右這個國家的方向，身為一個台大人，雖然不欣賞這種生命的姿態，在工作崗位、在家裡，甚至在行進間，我們都應該用高的標準去審視這些人，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只是要讓這個國家的方向走得「正直」一些，需知這些人所能牽動的社會資源相較於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真的太多太多，更何況，這是他們自己選擇要走的道路。

    星期六晚上和系羽約在捷運七張站見面，走出捷運站時，我聽到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小女孩對媽媽說：「媽媽我不想走樓梯，我要搭小梯(電扶梯)……梯(t)、梯(t)、梯(t)，ㄊ-ㄊ-ㄊ-(氣聲)……tiger!」聽到此我正驚異這個小女孩怎麼有這麼靈活的語言轉換能力，不禁轉過頭向她看了一眼。

    接下來她連續背了幾句古文，我從沒有聽過的古文，這又讓我更感詫異了，我自詡文學素養較一般同儕要高，豈料今天竟在捷運站碰到一個小學一年級的小女孩搖頭晃腦背出一連串我從沒聽過的古文，我直接問站在她身後的媽媽說：「小妹妹怎麼這麼厲害啊？她剛在背的那一連串古文是什麼呢？」媽媽一副心疼地說：「她剛剛在念的是學校規定要背的《朱子語類》，一天要背一句呢！」這輩子我只聽過《朱子語類》這本書，就連它的皮也沒看過一眼，究竟是哪間國小這麼異想天開要小小孩背這種艱澀的大書呢？

    也不能全然責怪這間小學沒人道云云，因為我自己沒有讀過這部經典，無從評斷它對小小孩的價值，不過朱子是中國歷史上重要的思想家，其思想對這階段的小孩或許沒有幫助(有可能小女孩只是硬記下來，其中精神無法領會也說不定)，再過個十年，假如小女孩沒有忘記的話，這些在童騃時期熟記的語句，就不只是「幫助」兩個字可以概括完全了。

    有時很慶幸小學老師會強迫我們背唐詩，儘管那時我對詩中意境完全無法進入，但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人生」這本大書對很多人而言大同小異，甚至在時空上也沒有多少改變，我們依然要面對一些別離、一些猶疑、一些不得志的場景，只不過，不是在背詩的那時候要面對就是了。

    我想起上週中國文學史課老師隨口引的一首詩。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
感君纏綿意，繫在紅羅襦。

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節婦吟〉張籍

    我很快就把它記下來了，因為我比其他多數人對這詩中的意境，有更深刻的體驗。還記得有人說「詩是為生命而書寫」，說的真是好。

    昨天我在水源市場買了三捆毛線，兩球咖啡色一球白色，這代表我已正式脫離「編織練習生」的身份，準備進入真正的實作或是創作階段了！

    想想這些日子我和棒針跟毛線奮鬥的經過，對了，忘記還有「教科書」，數一數不包含之前暑假的失敗，這一次重拾針線至今我差不多失敗了八、九次吧，我花好多時間琢磨書中想傳達真正的意思，書翻來翻去都快被翻到脫頁了，好幾次我真覺得我笨到極點，另外也有大半時間我在練習認線的軌跡和樣貌，俗話說「熟能生巧」，在當練習生的這些日子裡，對這句話特有感觸，從一開始想去硬記針目而不可得，反而織出一片又一片的「肉瘤」失敗品，到現在輕輕鬆鬆可以一邊聽音樂、一邊想事情又一邊打毛線的情狀，真是天壤之別。

    很多事情，真的是起頭最難，到後來就會漸入佳境。很慶幸我心裡的那股力量讓我可以像個「傻子」撐過起頭這段艱難時期，真的像是個傻子，只有傻子不會去計較得失和投資報酬率。

    昨天編了兩個小時，今天從下午開始和讀書參差進行，差不多三個小時在編織上，圍巾的長度已經有五十公分了，在三十七公分的地方也成功從咖啡色換成乳白色，截至目前，工程已進行了三分之一，我不時會拿編織片在頸部摩娑，感受一下真正「手作」的觸感，確實和我曾經擁有過的圍巾相比，溫暖、厚實許多，甚至有點過熱，下次應該找細一點的毛線才是，如此，適用的時間才會拉長啊。

    連續做了好久，右手食指有點痠，因為一直壓棒針引毛線，感覺手指要彎屈有點不適應了，不過這幾日我還是要一直編到完成為止，因為熱情不允許我停止下來。

    這就是真正學到一件事物的快樂，此中人，才是真正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