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必須在有意義的狀況下,那個物件才有被我們認識的需求?我覺得那個物件存在在世間的地位也太卑微了罷。
丁亮老師在文字學說過個故事:著名的人類學家李維史陀來到個原始的聚落,來調查這個聚落裡原始的語言,他問這裡原住民有關一些花卉、動物的名字,他們都一一告訴李維史陀,但當李維史陀指著地上一株不起眼小草時,原住民都笑了,他們說:「這樣沒有用處的小草需要有名字嗎?」
丁亮老師想說的是,在很遠古時期,文字的產生必須來自一個對先民而言具有意義的物件,但看看我們現在,我們有現成又成熟的文字可以使用,沒有發明文字這種文明的壓力,卻連台灣欒樹這樣巨大的季節風景置若罔視,如果文明交在我們的手裡,那肯定是沒救了。
想說說丁亮老師。
因為大一國文陳志信老師和丁亮老師是好朋友,我覺得志信給我啟發甚多,相信和他同樣調性的丁亮老師肯定也是個精采人物,我是真對人在選課,老實說我對文字學並不非常感興趣,文字學對我而言,就只是認認字,畫畫字,認越多分數就越高。
而我覺得對這種只填充Doxa的課實在沒有修的必要性。
丁亮在第一堂就很明確地說他的課主要是以索歇爾對文字的理論來講,上學期先講指涉和所指,下學期就講指法,如果有志於要考研究所的同學,請以另一堂文字學的內容為主要準備材料。我當下聽了大喜,因為老師的教學目的並不純粹要我們去認很多很多的字。
第一堂他也語重心長地告訴我們中國文字的好和深奧之處,延伸到整個中華文化的豐富內涵與現在所面臨的困境,我聽著聽著竟有些難過,我隱隱覺得我很喜愛的中華文化在國際上處境是那麼卑微,被棄之如蔽屣,連身在中華文化圈的我們都不重視我們自己的東西,我們怎能奢望別人會來主動挖掘、瞭解我們的東西。
一股來自歷史的重擔鋪天蓋地而來,我想起中國曾有段時期強調西化,是自從那時開始,中國人變成一個懷疑自己根的民族,從懷疑到羞於承認那是自己的根。彷彿聽見孔子在哭泣、孟子在嘆息……
老師說著說著,教室一片鴉雀無聲,他說希望日後假如有人能在世界的舞台上發光發熱,請別忘了為中國文化講講話。
我想起李後主寫的一首詞〈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寫的是李後主被囚禁生活的心情點滴,在那安靜無比的小空間裡,填充了多少的哀傷,有人評那是「無語之哀,勝於痛哭。」丁亮不時會在課堂上講中華文化絕不止我們淺薄的見識可窺全豹的,雖然有時嬉笑,有時尖刻,言語之中卻流露著巨大的哀傷,恆定地流進我的心河,他讓我想起那句評語─無語之哀,勝於痛哭。
我悄悄把丁亮對中華文化被喚醒的期待化成我學習英語的動力來源,也許每位坐在台下的同學都要有當仁不讓的勇氣,說:「我未來要在國際舞台上為中華文化講講話!」
可憐的中華文化,更可憐的是台灣。
放假的最後一日是中秋節,我沒拿這天來思古幽情,還是當平常一天過了。其實我有點納悶為什麼中秋節一定要烤肉,猶記小學老師一次在上關於中國傳統節日的課,問到各節日有什麼習俗,端午節划龍舟吃粽子沒有異議,討論到中秋節,很多人都寫烤肉,老師面有難色,可能連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傳統習俗,由於寫烤肉的人數眾多,自那次開始我就知道中秋節大家都在烤肉。
抓緊假期的尾巴我去圖書館看了〈享受吧一個人的旅行〉。把字幕調成不顯示,也差不多可以看個七八成懂,但140分鐘下來,我覺得我對外國人的幽默和言語之間的「默契」還不是有很實在的把握,另外,印度人的英語真的讓我聽得很辛苦。
聽說這部造成不小的迴響,女性觀眾很是推崇,不過我覺得這部算是不錯的小品電影,至於格局好像也沒有多麼令人耳目一新,我們隨時都要更新自我,無庸置疑,只不過選擇用什麼方式每個人都有不同。片中Liz選擇在旅行中吃、冥想、戀愛來找到自己生命中完美的平衡點並走出離婚對她心裡造成對愛情的陰影,我認為旅行確實是個很好的方式,因為你被逼迫著改變,被逼迫著去適應外在的世界而不是一貫地以自我為中心。
那些會很喜歡這部片的觀眾應該是在片中看到那個其實有點力量的自己罷,他們看著Liz做著他們一直很想做的事,就感覺自己也身在其中。
看到Liz旅行到印度參加靜坐冥想那段我比較有感觸,暑假去參加靜坐大專營也知道一點靜坐的方法,觀看片中的布景還真的滿像玉井生態村的大圓滿寺院,乾淨簡單的擺設、很好的採光、很大幅的的精神領袖圖像……,片中是一位女性的相片,我想起去過印度當背包客的士豪提起過,在印度這位女性比靜坐營的Baba還要普遍,所言應是不假。
我覺得Liz和我的處境有點相似,我們靜坐時都比較無法收束自己紛亂的思緒,不過剛開始她會坐著坐著就睡著了而我不會。自從離開大專營我只自己靜坐一次,放假這幾天晚上我感到思緒的奔流又更加強烈了,我要求自己十二點要在床上躺平,卻屢屢翻覆到兩三點才得以入睡,有可能和我在睡前聽節奏強的音樂,或是看比較刺激性的讀物有關,我不停想著未來要做的每件事,每種可能和善後的方法……
也許是知道假期過後的日子不再是那麼地輕鬆寫意,我下意識自我防衛地做沙盤推演,這段時間的我沒有活在當下。
我想告訴自己其實沒有什麼好懼怕的。
會再重拾靜坐吧!我想起在大專營的那幾天我每天都能很快就入睡了,伴隨著蟬聲唧唧,現在晚上的窗外只有基隆路上的車馬聲,應也相差無幾。
我把頭髮染成紅色。如果它和血的意象畫清關係,紅色是我很喜歡的顏色,它讓人可以在很短時間就印象深刻,本也想過紫色的,因為紫色在古代是貴族的顏色,不過我覺得它給人一種很冰冷、神祕的感覺,讓人難以靠近。我把自己藏得好好,不想再漆上一道「此路不通」。
染一次頭髮要兩個小時,花的錢也不少。就算是過過乾癮吧!我非常地期待這頭紅髮為我的生命帶來的改變,未來應該不太可能再去染了,除非那時的我也對不得以的制式生活感到不耐。
自小我喜歡櫻木花道是勝過流川楓的。
在文字學課堂上覺得一位女孩的氣質很是吸引我,和她講過一次話,在路上見過她兩次,偶然知道她是國企系的,在課堂上她習慣坐在往右邊數來三個的第二排,也就是我後面,下週上課想找她聊聊,並不想裝成自己不是來者不善,因為那實在太矯情。
關於生命的某項體悟:我們絕不能任意就去對它妄下斷論,也別輕易地對它抱持期待。它就像一個無所不能的投手,當它對你投來一顆美玉,就擦亮它放日懷中,當它對你丟來一根你最不喜歡的紅蘿蔔,切丁熬湯便是。
接球者是需要想像力的,沒想像力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還想再畫幾張水彩色鉛筆、想再溫存幾回紅樓夢……,但我不能不理會假期結束的鐘響,生活中總有些不變,這些不變是人格的一部份,它們讓你覺得活得很實在,讓你覺得在俗世間有個代名詞可以交代交代。小小的轉變是生活必要的修護,就像缺乏食欲的人可以把生活空間漆成像美而美溫暖的線條、色調,假期三日的激情,為的是進入制式生活不再感到空虛。
拼拼湊湊就說完了,下回還要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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