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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沒上來寫點東西。感覺,竟然有點陌生。

    很好,比起以往都好,感覺還會再好下去。

    這些日子我是真正地平靜了。可以毫無顧慮地念書,念喜歡的書。

    焦慮來自未來,這種焦慮爲了更佳的生存目的,之前,我尚無可救藥地想延續勝利組的迷思,有些東西不是一時說放就放得掉,好幾年累積的勝利經驗,讓這種虛妄的想法逐漸鞏固。於是有種窩囊的想法在心底浮現:

    「我是台灣大學學生,未來怎可能在22k這種困境裡掙扎?」

    比較荒謬的點在於,對一個懷抱巨大(我一點也沒誇大)理想的人,22k的數目,算的是什麽困境。我一面走自己認為最好的路,卻不時旁望周圍的人群嘈雜,艷羨人家物資無虞的未來,這種心境大大耽擱了自我提升的進程。

    如志信所說:「別哪麼討好。」我什麽都想拿,無法接受任何的不確定性,在這種不乾不脆的心境下做事,我很明顯的感覺到進步的速度減緩了,那絕對不是昔日我成長的速度,腦袋理論上是越用越好,運作起來卻缺乏流暢,原因在於我把心智空間留給還沒發生的未來。

    這段時間密集接受唐望的思想,歐老師的思想,四天前,又進入了康納曼的思想。他們的思想是一致的,一言以蔽之:「活在當下。」這四個字很久以前就聽過了,要執行起來真沒想像中那麼容易,許多事情都是這樣,比起這世界所有事物,我們所知不及一纖芥微塵。大體而言,唐望提供這套思想執行步驟,康納曼提供嚴謹的心理學研究支持,歐老師則是活出這種思想該有的生命態度給我參照、檢討。

    當然,「活在當下」是一輩子的課業。

    和這三位智者的學習經歷是非常特別的,因為,他們不教課本有的東西,他們的思想太小眾,得不到應有的關注。在認識他們之前,我以為學問的追求是「積累」的過程,一門專業有可以遵循的前因後果,如果要獲得成就,唯勤勉努力一途,把自己的學問無止境地積累,然後……?

    我看過很多照此法而行的人,後來變成學者,大學教授……,隨著眼界提升,哪些人的學問是真材實料,哪些人又是尸位素餐,閱讀他們的著作後多半有個底。可能也是這個緣故,教授這職業對我漸漸失去吸引力,我無法保證得到這頭銜後,能不因此滿足,人一旦停止自我提升,無異等待死亡的召喚,這在唐望的世界裡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孟子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歐老師說這三者難度最高是富貴不能淫,富貴或是教授一職,真的完完全全是祝福嗎?我看其中大有討論空間。個中奧妙,實令我心裡畏怯。

    和三位智者的學習是「裂解」的過程,仿佛時時刻刻都在被更新。不同於學習到書本上的知識,每每溫習這思想,就是撤頭撤尾,打從內心的大改造,世界不再是你熟悉的樣貌,看看身旁的人群或是過去的自己,許多不必要的愚蠢令人發笑。用唐望的話來說,就是「停頓世界」。

    世界不再是用你所熟悉的樣態行走了,看起來足以令人畏懼,但至目前為止,因為有人告訴我關於這世界運行的方式,加上我身在如同溫室的學校,還沒碰上無法解決的難題。我期許自己到了要獨當一面的時候,已儲備好足夠的力量迎戰。

    累積力量唯有一途,那就是學習。

    關於學習,我想了很多。人生到大學前每個階段都有個眾所周知的目標,國中時為了進好高中,高中時為了考取好的大學,各個階段的學習都是為這明確的目標努力,我們都在各階段「用力」過,也得到相應的踏實感,「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變成顛破不變的道理。但是,以前的學習,有多少是真正爲了自己?

    大學的學習,也可以是有共同遵循的目標,各個學系不同。目標讓腳步提早篤實,但對我這種決心傾聽自己內心聲音的人,目標是虛無,似乎有個「理型」存在心中,但他距離我真的好遠,好遠,我們之間隔著嚴峻的阻礙,「理型」畢竟不是一蹴可幾,「我想成為我想成為的人」,豈有那麼簡單?

    爲什麽我一直沒有放棄?我覺得有個原因是:因為那個「理型」在我心中實在太明晰,我花了大筆時間在「空想」上,「理型」雖然在很遠的遠方,但他時時刻刻都在呼喚著我。

    我仍是必須藉無止境的學習,累積力量才能到達「理型」等待的遠方。

    沒有人明確告訴我學習的現世意義為何,因此讀書常常覺得心虛,果然,我的心智空間還是慷慨地分給猶豫,力量積累的速度沒有一次讓我滿意,但我還是要持續積累,我知道一旦放棄,我就永遠是face in the crowd,為那眾所周知的目標賣命而一生不快樂,一生都在懊悔。

     當我不再聽到「理型」的呼喊,「理型」就是死了,我將不再年輕,對一個萬念俱灰的靈魂來說,要振作起來的難度不下起死回生。

    直到歐老師的那封回信。

    任何學習與成長都是個體努力的成果,因此會帶有個性的鮮明烙印,絕無法模仿複製。方法不過是一套技術,會因人而異,照著自己的需要與節奏才能演化出最適合自己的學問型態。
  再次提醒:不要「像一般人」一樣輕斷因果關係,不要「像一般人」一樣崇尚名牌。讀書是為了做一個更好的人,包括更謙遜更善良,更有認識力與判斷力,而不是和別人比較。據此,一個人就會知道該怎樣讀書了。
  所以,你也要學會自己摸索,這樣得來的成果也才會扎實,才能夠在自己的生命中累積。

    「讀書,是爲了做一個更好的人。」如此簡單的答案,當下幾乎讓我熱淚盈眶。這個意識一直很隱微地存在我心中,許多連自己都不可解的行為都在這裡得到解答。

    比如說,爲什麽我在開學之初決定每週一早上不去表定的金融機構管理,而是煞有介事地上「愛情社會學」線上課程,明知如此做法會讓我在考前加倍緊張,卻固執地選擇這麼做。除了渴望理想的愛情,另外更強大的動機一直都沒被我察覺—爲了成為更好的人。

    這個想法也是「愛情社會學」的老師反復提醒我們的,在上到「依附理論」時他說父母親的相處模式會深深影響孩子跟伴侶的相處模式,有些人身在不幸的家庭,不自覺地造成另個人的不幸,老師期許我們藉著學習瞭解這個事實,自覺地反省自己,不要成為別人噩夢的根源,成為一個更值得愛的人。

    也許在歐老師回信之前我一直都沒想通這麼簡單的道理,但我的行為卻與其暗合,我非常欣慰自己本質上還是溫柔,善良的。

    如此真實的雋語烙印在我心中,關於未來的不安和顧慮也就迎刃而解。職業是不是教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保持著初衷—爲了成為更好的人—而學習,還有是不是嚴謹,慎重地面對自己的提升這回事。有人當到教授因此自滿,不再謙虛,對學問追求不嚴謹,這種人,一點也不值得羡慕。

    於是我回覆歐老師,關於考中文所,我抱的期望不是眾所期待的實用路徑—成為教授,而是訓練自己以嚴謹的方式面對學問和人生。越是認識歐老師,越是覺得自己過去求學的方法漏洞百出,這中間的methodology,我還要花很多時間琢磨。直到我的方法帶有我個性的鮮明烙印。

    最近,在期中考上,我表現很差。

    不是成績表現差,而是心態上非常要不得。

    期中考我只考兩科,這兩科都不難準備,完全在可控制範圍內,但我卻反應得過分的緊張,一時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喪失了考試的能力,只不過兩科就讓我如此在乎。捫心自問後,我知道那是過分的需索帶來心理的焦慮。

    當我習慣了「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邏輯後,自然就巴望著超額的收穫,也許曾經發生過這種事,我卻沒認清那純粹是「幸運」,在進入為自己學習的階段後,一分耕耘獲得小於一分的收穫的現象會更頻繁,因為這才是這世界的實相。

    我幾乎沒去上金機管,財報也是到考前幾天才念,我完全沒有資格冀望超水準的表現,但該死的我過分在乎,甚至影響到自己的修行。

    幸好期中考很快就結束了,反省之後,我甚至很想感謝老師的「甜」。如此變相的包容讓我能更專心在自我提升的事業上,我已將對財金的熱情壓榨得一無所有,要額外花心思應對紮實的課程內容,是非常痛苦的事。

    如果我確實感覺精神被扭曲,我就應該修整它,使它潔淨美好……不修整好心靈就是尋求死亡,也就等於什麽都不尋求,因為不管發生任何事,死亡終究會征服我們。

—《巫士唐望的世界》

    星期一下課,我在等待過新生南路的斑馬線,期待236530別在我等待紅綠燈時過站,心底又微微地焦慮。蠢吧?無法追回的公車竟然可以在心靈占有一席之地,既然是決心要錯過的商人生涯,爲什麽要出爾反爾的放不下?

    我曾想過,如果不修整心靈,不自我提升會發生什麽事。我會一再為同一件事傷心,為不該同情的人感到可憐還自以為有愛心………,心靈耗損是「無知」付出的帶價,深沉曲折如我,更應避免此種耗損。

    其實一直有很多想法在腦中盤旋,許多扭曲的心靈該要被修整,這幾個月開始發展「心情劄記」,一度我好奇它會不會取代了samota。細想之後排除這疑慮,劄記上的mind flow是很迅速的,比較像是信息,不是深思熟慮後的文字結晶,很幸運這次我成功寫起劄記,有了「正確的心態」,不太可能半途而廢了。

    你問我samota還能寫多久?我想想其實也沒能多久,samota對我而言是生命一個重要拼搏的階段,它多變,它不成熟,它時而偏激,時而溫和,但整而言之,它有趨向成熟的態勢,我認為之後我的人生不會再這麼有紀念性了。

    成熟後自然要做對人群有貢獻的事,那時我就不寫samota了,過去的事就讓它像離站的公車,沒有人可以執意追求。Samota成為這時期讀者的記憶,送給你們,而不是八卦新聞的話題。

    寫字,一輩子的事。

 

(適應新的輸入法,常常地認知疲勞,歷四個半小時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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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大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