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報晚了十五分鐘下課,真是超有熱忱的老師呢!她還欠全班一個年輕時的笑話。

    不得不用飛奔到新生南路等公車,停腳踏車遇到田徑隊的學姊,當時腦袋有點漿糊,飛奔時我看到她驚訝的臉,想必當時我的表情也相差無幾。

    我竟忘記她叫什麼名字了。

    初春的天氣,乍暖還寒,近日有一波寒流來襲,氣象預報北台灣將會濕冷了三天。今天是第三天了,卻遇到天空放晴,杜鵑花總算能繼續它的展演,在台北生活三年,儘管天候已經被人類弄得有點異常,杜鵑花總是那麼守時地開放,在我寒盡不知年的生活裡,偶然在椰林大道上看到恣意綻放的杜鵑花,才被提醒已經進入萬物生發的春天。

    「所有的杜鵑花都這麼有默契地同時開放嗎?」坐在公車上,我想。上週末回竹中念書,在圖書館的階梯旁也看到一大片的杜鵑花,盛大之勢不亞於台大,近看之下,花叢裡含著難以數計如蠟燭般的花苞,春之盛筵似乎還沒到達頂峰。

    不時可以聽見流傳於同學之間的陰謀論,據說台大為了讓杜鵑花開到極致,利用生農學院的資源在植物上施加「增益劑」,使之延長花期、增加開放率。掛在枝上的告示說是防治病蟲害,其真實意義乃是化學藥劑作用中。

    恣肆開放的杜鵑是遊客三月遊興的來源,因為很少遠離校園走動,幾乎沒看過比台大更加盛大的杜鵑花展演。

    公車行經興隆市場一帶,分隔島上出現稀疏卻蜿蜒有致的花紋,原來分隔島上種植的也是杜鵑花。因為地處分隔島上,形勢有點局促,不知是否是這層關係,每朵花身形有點瘦長,像熱鬧街頭過馬路的人群。

    接到小皮球媽媽的電話,說今天家裡有點事,時間延後十五分鐘。從天而降的喜訊免去我下公車還要飛奔上山的匆忙啦。

    時間有點充裕,我走進政大校園,人群似乎離開得差不多了,可能是天冷,廣場上疏疏落落地坐著幾對情侶,人群不是往校門口走去,就是前往圖書館方向,系館都關閉得差不多了,留下門禁的紅燈在黑夜裡值勤,沒能進去參觀晃悠。

    作息規律的學校。

    正當我要出發上山時,接到國中同學家懿的電話,她說在我下公車時看到我,不過,因為她昨天才去燙頭髮,必須兩天不洗頭維持,自稱現在頭油膩膩的不想給我見到,只好改天再約了。

    大學女生有許多動機很相似的理由,如果把它們彙集在一起應該可以編成一套合乎時尚脈動的腦筋急轉彎。

    剛見到小皮球,他就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上週的國文大張考卷考了九十一分,第一次突破九十分的門檻,創下國中生涯的新高。我問是發生什麼事了,是寒假的苦讀奏效,還是真的是這次比較認真?

    小皮球說是這學期老師改訂比較簡單的考卷的原故。我看一下考卷,卷頭還寫著幾題基礎題、幾題深入題,又以基礎題占了多數,真是張非常有出題策略的一張考卷。

    上學期小皮球的國文考卷確實不太好寫,裡頭的題目不見得深入,反而是刁鑽和超出國中生該有的國文水準,比如常常可以看見摘自高中課文的成語,荀子《勸學》這課最常被取材,小皮球遇到駑馬十駕、六馬仰秣……這些成語只能舉白旗投降,因為背的成語不多,在猜選項上又常常不能得其要領。

    這種考卷實在是非常難檢討,有些語句就是要配合整體語境去說才能心領神會,硬板板地翻成語字典要學生硬記下來也沒法持續太久,不過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好幾次興起把《勸學》講一遍的衝動,顧及小皮球對國文的耐性,最後還是作罷。

    這張基礎題偏多的考卷對國文實力剛剛要起步的小皮球來說,不啻是天降甘霖矣。看來這學期我們會相處愉快。

    小皮球的老師剛結束第一課,第二課尚在作者介紹部分,進度不算很趕,今天不打算進入第二課《偷靴》。因為以前沒有選這課,稍微看一下《偷靴》的課文,發現是文言短篇,甚好。

    要提昇學生的文言文閱讀能力真是件大工程,因為在日常生活會遇到的文字幾乎全是白話文,文言文嘛,只會在課本遇到,高中畢業若不是讀中文系,恐怕這一輩子就完全斷絕往來了,算下來,多數人的一生只有六年密集地接觸文言文作品。

    文言文難以被現今社會大眾所使用,其佔比重在國文課本又是不可動搖,隱隱然構成了文言文尷尬的處境,小皮球不知文言文學來要做什麼,第一次被問起時我有點支吾其詞,因為一路上來學文言文就是那麼理所當然,不弄懂它就等著考差,我這麼回答小皮球。

    這個問題我回家繼續思索著,我也是一般人,也和一般人有理由去討厭文言文的「不合時宜」,怎麼在這一路的求學過程對其卻沒有太多怨言,反而是愈讀愈有興味,考起試來也不會大耗心神。

    唯一的理由是:一路上教導我國文的老師都是無比的用心。

    讀文言文最難過的關卡莫過於弄懂所有字的字義,進而才能把語句連起來理解。初學文言文的人都必須經過這由點,而線、而面的過程,才能把文言文變得跟白話文一樣的理解層次,進一步去討論箇中深義,然而,在點線面的「蹲馬步時期」,許多人因無法堅持,就敗興而歸了。

    就算到了考學測前夕,許多人的馬步還沒蹲完,老師在檢討時仍會不厭其煩地將每個「點」弄得清晰,當時只覺得同一件事何必講這麼多次,現在體會到老師顧及每位同學之間的差異性,不得不耐心地陪還在蹲馬步的同學一起蹲馬步,老師教學的熱忱如此,每每想來,都讓我無比感懷!

    我和小皮球的蹲馬步還有段時間要琢磨,仔細想過後,我覺得文言文比較難以讓現代人理解處是在「虛字」的部份,所謂之乎者也是也。虛字真是很神妙的東西,它提供文言文一個獨特、嚴謹的生存架構,每每朗誦文言散文,都有種切割精細,句與句豁然相間之感,不像現代散文結構比較鬆馳,朗誦當下就像在撥毛線球,必須邊撥邊找線的起頭。

    平心而論,我對虛字的理解也沒多麼高明,在文章中碰見了頂多有個印象,知道它轉換成白話文是什麼意思,無法嫻熟地把它使用出來,比起古人行文的練達自然是天差地遠。

    前幾天在書店看到一本講文言文虛字的書─《虛字的故事》,一位大陸人寫的。裡頭有很多有趣的文言短篇文章,作者把文章中的虛字給標示出來,並做詳細的解說,我想這種進行模式對小皮球和我都可以獲益甚多。

    我預計以後若遇到白話文的課文,就可以搭配一篇文言小品。

    小皮球並不急著上國文課,比較令他著急的是最近的理化進度,教到有關莫耳數的專題,因此他要求先檢討化學題目。

    花了點時間跟小皮球討論化學反應質量守恆,配合著計算,講「完全反應」那一段時花了不少時間,在小皮球看來,只要投入試管裡的所有化學物質都會反應殆盡產生新物質,初學者似乎不太能接受會有殘餘物存在的事實,猶記國中時的我也是把化學反應看待得太夢幻,認為它是人類可以予取予求的變化,自然可以有無限量的效能和產能,有殘餘物這個想法,真的是太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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