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oTa

    自從這週一做下了明年休學當兵的決定後，我覺得接下來的每個晚上沒有一天睡得安穩，這個決定牽動我太多的思慮，儘管我認為我心意已決、儘管我認為我的思想厚度足以承載所有的嘲弄和不看好，這幾天，同樣的思緒在我心裡轉了好幾轉，雖然並沒有影響我的初衷，也就是休學從軍去，但我心裡真的很想找一個信任的人，靜靜地告訴他：「我不快樂。」

    生活有點失調，平常我自床上躺平算起，要輾轉個近一小時才能入眠，但這幾日輾轉的時間增長許多，導致早上我必須賴在床上補足我堅持的睡眠時數，這樣的生活步調完全不像是期末的生活，和多數人一樣，我也還有好多的書還沒念、好多的文句還沒背，情緒來的真不是時候。

    人生第一次做成這麼重大的決定，影響不只是我一個人，我想內心還是有點懼怕吧！但我還是想不到自己在害怕什麼，勇往直前是我唯一的選擇，假如在這期間我放棄了堅持，那麼日後我必定會無法面對曾經的自己，是那樣懦弱，我可以感受到有股力量一直把我推向一個漸次狹窄的甬道，它的開口通向藍天的開闊，此刻的我只是感到呼吸漸漸困難，但我還沒有到達甬道和藍天的接口。

    我真的好想過去，就支撐那麼一下。

    這當然不是兒戲，我用很嚴肅的心情看待我的決定，所以，昨晚十一點半從總圖回到宿舍，我寫了一封長信給我爸。

    信的主旨：「今年，我21歲，我要當兵去。」

    我爸只知道我在考試作文上無往不利，沒有看過我直抒胸臆的文字，當時回到宿舍我有滿腔的話語想要向他表示，所以我直接就在電子郵件上直接寫起來，落落長約兩千多字，那篇電郵充滿火藥味，完全沒有考慮到他要怎麼承受這麼重的文字。

    後來網頁在我要按寄出時出的錯誤，兩千多言就這樣被吃掉了，當下我很生氣，上了一下廁所再思索：「難道這是天意？」

    不過積在胸口的話不說真的不行，我回到書桌前打開WORD，再次把上一封寫的東西去蕪存菁打出來，不過這時的心情沒有之前那樣火爆，我開了幾道「活路」釋出我的善意，我覺得這件事還是需要「充份溝通」，儘管前提是他們不可能改變我做的決定。

    溝通的目的，只是想讓他們覺得我並非一個沒感情、說走就走的兒子，我做得到，但我並不想這麼做。幫他們做好心理建設，我想這是我唯一能幫忙的了。

    寫完這封措詞嚴厲的電郵，我在床上翻覆到快三點才入睡，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夢是我人生至今唯一記得住的。

    我夢見在一個不甚大的草地上，錯落著幾個白色條狀物，湊近一看是翻著白肚子的蛇的屍體，蛇頭部份已被燒得焦黑，尾巴部份似乎在蠕動著，屍體旁是一線紅色，仔細一看發現是蛇的信(舌)。

    因為我本來就怕蛇，見狀立刻跳開，但當時和我同行的某位女孩不知怎地撲向蛇的屍體上，伴隨著淒厲的尖叫，天微微黑，應該是傍晚時刻。

    後來學校抓到兩位做出這件事的人，他們的動機為何我忘了，只記得他們萎靡地做在詢問室的沙發上，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室內的燈光也是昏暗的，依稀只可見其中一男戴著眼鏡，在稀微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亮光。

    「焦蛇首，活蛇尾」我記得我嘴裡喃喃念著這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字句，似乎是某座古蹟上的金色碑文，以標準楷體寫成。

     於是我醒了，沒有驚嚇。

     在網路上我搜尋一會，大部份的解夢都說「蛇」在夢裡代表著一種神秘、強大的力量，和男性生殖器有所連結，通常夢到蛇都是好的徵召，孕婦夢到就會生男孩，商人夢到會發大財，夢到毒蛇或是被蛇咬更是吉夢……，也有少數人說蛇代表著內心最深層的恐懼，是不吉利的，他們共同的結論是，只要夢到蛇，就要到土地公廟拜拜！

    我還是想幫這個夢做我喜歡的解釋。

    蛇是個很奇妙的動物，在牠的生命週期裡必須要定期地蛻皮才能讓自己的形體增大，牠的出現我覺得是暗示我最近這個決定將會是我人生的轉捩，假如我能堅持下去，就會像蛇蛻皮一樣，人生的境界將再上一層。

    蛇是我害怕的動物之一，在夢裡牠的頭被肇事者燒得焦爛，可能代表我的恐懼或許是多餘的，蛇的主體已死去，就算牠的尾巴還蠕動著，這樣的不安終究會停下來，我沒有必要繼續陷於不安的泥淖了！

    解夢到此，明天，找個時間到管院後面的伯公亭拜一下罷。

    我想過此行也是可以有「經濟效益」的，在部隊裡依我個性一定會天天寫日記，和我一樣為了下部隊休學的人全國我看恐怕找不到五個罷，把這些心情故事配合我的經歷，集結成一本書，一定會有人有興趣的！

    有「經濟效益」固然好，但那並非我重視的，我這麼做必定會引起社會上某部份人的思考，學生會思考究竟自己現在所學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家長會思考放行讓孩子出去磨練的必要……，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了，社會大眾大可把我當個瘋子看待，然後禁止他們的小孩看我寫的東西。

    其實這樣更會讓我自鳴得意。

    我不只一次想過不久的未來，很多夕陽西下時刻我坐在海堤之上吹著海風、望著徐徐落入地平線的夕陽，在熹微的光線下寫著日記或是小詩，那些文字，有海潮的聲音和海風的鹹味。

    它們都是非常美好的！

    這是從軍前的最後一次憂鬱，為了即將到來的期末考、為了不妨礙我「蛻皮」的進程，我把憂鬱在這裡通統總結、打包，交給明年此刻坐在海堤上的我。

    隨著夕陽一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