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oTa

「沒辦法找趙定邦，那麼，我找中校營長康勇太總可以吧！小帥哥，請幫我通報。」老頭仍是笑笑地說。

「營長他在旅部開會，他不在營上......」

老頭指著桌上電話，「小帥哥，你可以打電話給他。」

「阿伯，但......」

老頭打斷方大凱說話，「......你就說他的長官趙建華找他。」

「是......。」

方大凱撥電話給康勇太，老頭悠哉地看走廊上張貼的忠誠報和莒光園地，又看到旁邊的「我們的長官」，老頭喃喃自語：「覃錦森終於幹到指揮官了阿......，二十一年了......」

「阿伯不好意思，」方大凱掛斷電話，說：「營長說他不認識趙建華這個人，但他現在正在回營路上，要您進去營辦室稍候一下。」

「沒關係，我站在這裡等他就好了。」

老頭說完，仍是自顧自地看「我們的長官」，我心裡疑竇大生，怎麼這個老頭看「我們的長官」像是看畢業紀念冊一樣，上面那些國字臉倒像是他的同班同學？

這時，有人從背後撞了我一下，「擋什麼路？滾！」

轉頭一看，是宋哲穎，我聞到他全身酒氣，走路不穩，迷彩T恤紮一半，另一半鬆垮垮地掛在褲帶上，他向安官桌走去，隱隱然我覺得事態不妙，我還來不及阻止，宋哲穎已經搭上那老頭的左手臂。

「你誰阿？怎麼沒有穿迷彩服呢？」

老頭退後一步，默不作聲，冷冷地看著宋哲穎。

「你包包上那是什麼阿？」宋哲穎說著蹲下來瞧老頭的公事包，視線停留在一只徽章上，「海軍陸戰隊......，海軍陸戰隊......，你是游泳過來的嗎？怎麼沒有穿泳褲阿？買不起......蛤？......有沒有聽過，一日陸戰隊，老婆......陪人睡......，哈哈！」

只見那老頭仍是不說話，面無表情，像是戴著一張人皮面具似的，冷冷地看宋哲穎發酒瘋，宋哲穎沒有酒醒的跡象，他換另種口氣，對方大凱拍桌大罵：

「安全！安全！人家......海軍陸戰隊......都滲透進來了！怎麼沒有通報呢？你這是衛哨失職......，知不知道？」

「學長我已經通報啦！」方大凱語帶安撫地說，「營長等下就回來了。」

「不要騙我喔！騙我......下場是什麼，你知......道的！」

說完，宋哲穎朝營站方向走去，他每次喝完酒都是這樣四處鬧事，以營站做為發酒瘋的終點，吃根冰棒醒酒後，營站大姊才會跟他收錢。

經過宋哲穎這樣一鬧，安官桌的空氣變得無比尷尬，因為我們讓老頭這個客人看到我們的家醜，我猜安官桌附近的人都有疑問，到底是誰把宋哲穎放出來的？這老頭公事包上的海軍陸戰隊隊徽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也是軍中人物嗎？

五分鐘後，康勇太總算來了，老頭仍是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們的長官」，恍若不知康勇太回來，方大凱對康勇太使了個眼色，康勇太徑自走向老頭。

「請問是您找我嗎？我是步二營營長。」

「旅部到這裡可真遠阿！」老頭轉向康勇太，說，「康營長，真是辛苦你了！」

「請問您是？」

「喔！這倒是我怠慢了，這是我的名片，」老頭從公事包夾層拿出一張名片交給康勇太，右手順便搭上去握住康勇太的手，「您好！」

康勇太看了名片，神色大變，立刻鬆開老頭的手，大喊：

「所有人聽口令，立正！」

我跟著立正，心想這不是部隊禮的口令嗎？安官桌所有人都雙腿夾緊、腰桿挺直，老頭也站直了，雙眼炯炯注視康勇太。

「敬禮！......指揮官好！」

我跟著敬禮，心中驚嚇非常，什麼？這老頭竟然是指揮官？怎麼不見他身旁下屬團簇？好歹他也穿個軍便服吧！神不知鬼不覺地闖進來，誰能防備得了？

老頭跟康勇太小聲交談，只見康勇太頻頻點頭，嘴上說好，一分鐘後，康勇太親自走到廣播器旁，按下廣播鍵：

「二營營長廣播！二營營長廣播！請步一連下士趙定邦迅速至安全士官桌集合，重覆廣播，請步一連下士趙定邦迅速至安全士官桌集合，廣播完畢！」

廣播甫畢，阿邦已經走出後棟向安官桌走來，他已經換好整齊服裝準備要來接哨了。

「營長，請問有什麼事？」阿邦說。

康勇太不說話，對阿邦使個眼色，阿邦走向那老頭，面無表情，這時，我突然發現他們兩人長得有點相像。

「你來這裡幹麼？」阿邦冷冷地說。

「幹部懇親會阿！」老頭說：「做爸爸的總要來看看兒子吧！」

「後天才是幹部懇親會，現在營舍不開放給民人進來參觀，退役的指揮官大人應該知道這個規矩吧！」

老頭碰個個冷釘子，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這時，有一輛紅色休旅車停在兩棟樓間的馬路，三個人慌慌張張地跑下車，仔細一瞧，竟是旅長和副旅長！我想肯定是康勇太趁老頭不注意時通報他們，這回，老頭沒有遞交名片，旅長直接下口令。

「所有人聽口令，立正......指揮官好！」

只有阿邦不理旅長口令，徑自走向方大凱交接安全士官，老頭轉向旅長，冷冷地說：

「霍德敏，楊茂均，你們來得正是時候，我問一下，陸軍現在有開放營區內可以喝酒嗎？」

「報告指揮官，沒有！」

「那麼，為什麼十分鐘前給我看到一個酒鬼在這裡晃來晃去，蛤？中士班長，剛那位叫作什麼名字？」老頭問方大凱。

「報告指揮官，他叫做......宋哲穎。」

「康營長，你這怎麼解釋？」

康勇太臉色發白，顫抖地說：「是我管理下......下屬不力，我的......責任。」

「霍德敏，楊茂均，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報告指揮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