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抽後,阿德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晚餐的主菜是滷雞腿(比起豬腳還是鴨肋排,滷雞腿簡直是天饌佳餚),阿德一口也沒吃,淨揀平淡無味的青菜,我不禁猜想烈嶼守備大隊該不會是個伙食奇糟的地方,天天都是鴨肋排配青江菜配胡蘿蔔絲,又或者是烈嶼守備大隊是「全男性」單位,才會讓阿德這麼悶悶不樂。

大抽隔天我們會放為期七天的結訓假,因為假期很長,幹部怕我們放假放到心野了,在外頭闖下軍紀案件,晚上在中山室特別三申五令不要酒駕、不要吸毒、不要深外冶游......,還看了酒駕的宣導短片,短片內容不外乎就是一堆撞爛的汽車、打馬賽克的血肉模糊和車禍現場飛得又高又遠的摩托車騎士,當兵這年我看過至少三次短片,從自己當新兵,到播給新兵看,我從一個被嚇呆的菜鳥變成淡定自若的老屁股,到最後看短片像在看小牛頓科學頻道,手癢著便開始計算被撞飛騎士在空中的橫向加速度。

「一旦發生軍紀案件,所有人都會被緊急召回,」勞排說:「希望你不要成為那一個害大家被緊急召回的人......」

勞排說完看了一眼洞拐六和洞兩夭。

經過這一番宣導和提醒再提醒,放假似乎不那麼快樂了,關於放假期待的歡樂畫面,一下子都被上緊發條,我們隨時都要準備被幹部查勤,沒接電話就會成為班長名單上「特別觀察人員」,這一切作為都是為了防止我們成為「軍紀案件」,我厭惡這種過份的關心,我們似乎被當成長不大、無法為自己負責任的小孩,在外頭犯了錯,國軍還要雞婆地把責任當成軍紀案件攬在自己身上,跟社會說對不起,是我們管教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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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測隔天,連長在早點名後公布我們的成績,步一連在成功嶺所有單位裡是第二名,只輸給二營的某個連,是哪個連我們也不怎麼關心,直到連長說,「我們是所有單位裡打靶第一名!」這時列子裡響起歡呼,有個人突然大喊:

「各位同學,數到三,我們一起謝謝連長好不好?一、二、三……」

「謝謝連長!」

「謝謝各位。」連長說完便轉身上樓。

與其謝謝連長,我覺得倒不如感謝卓飛虹、感謝勞排、感謝其他班長們,甚至感謝滷肉排,對於伍長億連長,我們認識不多,他既不常參與操課,也沒對我們講過幾次話,然而,其他幹部不一樣,我可以感覺到他們是和我們生活在一塊的,而且,活得比我們辛苦,白天跟課,晚上站值日和安全士官,到了新訓的尾聲,老實說我真覺得一生經歷過一次新訓就夠了,但想想這些幹部呢,他們還要經歷好多梯新訓,還要犧牲多少小時的睡眠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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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馮小剛導演拍《唐山大地震》這部電影時,使出他最拿手的「移形換影」手法,也就是拿別的東西(母女情)來講唐山大地震。有人說這部電影根本不算是災難片,因為戲中地震場景不超過三分鐘,電影名字不應取為唐山大地震,應該取作「唐山一家親」等等其他名字比較貼切。先講取名,電影叫作唐山大地震是沒問題的,因為發言者不了解西方電影取名的慣性,通常,西方電影喜歡取一個「意象的集合」的名字,像是《芝加哥》、《Casablanca(卡薩布蘭卡)》(台灣譯作《北非諜影》)、《Melana(瑪蓮娜)》(台灣譯作《真愛伴我行》、大陸似乎譯作《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台灣或大陸偏向取「貼切」的名字,可能這樣比較方便租影帶業者製作目錄吧,「意象的集合」有個好處,就是它像夢的「凝縮作用」一樣統合了電影裡重要的意象,儘管有時不貼切,但西方人就是在意這個──簡潔、以小搏大。

什麼叫貼切?把自己對電影的理解取作名字嗎?這是件很危險的事,因為譯者很可能誤讀了電影真正要傳達的東西,貼切意味著講死,把電影發散出去的聯想講死了,觀眾套著這個緊箍咒看電影,這部電影幾乎死了一半,能想像《唐山一家親》的慘狀嗎?首先我會認為它是喜劇片,但不,它處理的是很深刻的母女仇恨,過幾年我可能忘記這部電影的細節,但看到《唐山一家親》,我可能回想起它的結局──母女冰釋前嫌,但天災帶給兩個人三十幾年的創傷,卻沒有印象了。

我認為《唐山大地震》可以幫我有效抓住女兒對母親講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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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測最後一個項目是單兵戰鬥教練,回想這一個月的單戰課,就是不停地吃土,這裡破皮,那裡瘀青,單戰場的沙土裡有我們豐厚的角質層,還有學長、大學長、大大學長的身體碎片,翻來又覆去,這片野地有我們深厚的感情。

勞排說單戰鑑測我們必須比照真正的野地作戰,所有人要畫偽裝,我本以為我們會畫得像越戰叢林裡的阿兵哥一樣,把臉畫得又綠又紅又黑,豈料器材班端出幾十個臉盆,裡頭都是敲成粉末狀的木炭,還有毛毛捲捲的纖維狀細絲,班長說那是燃燒過後的枯草。

「這些就是各位等下要畫偽裝的材料,」勞排說,手抓一把木炭往示範的洞兩夭臉上抹去,「各位看到排長這邊,排長教各位怎麼畫偽裝......」

不一會,洞兩夭迷彩服以上的肉色部份全部變成黑色,只剩眼白和牙齒,「各位的耳朵、嘴唇和脖子都不要忘記畫偽裝,等下幹部會下去檢查,沒有畫完整的試試看,木炭很多,幹部會用兩倍木炭幫各位補強!」

儘管木炭粉碎了我們對越戰迷彩妝的想像,但因為是人生第一次畫偽裝,所有人都很興奮,我們兩兩互助幫鄰兵畫,我手抓一把木炭往傑哥臉上抹去,我想這樣比較有效率,等會再來做細節上的補強,不料,「潑炭」的畫法卻讓傑哥被木炭嗆得直打噴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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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測完手榴彈投擲後,我的心思陷入焦慮的亂麻之中,我一直想著鑑測打靶的事,下午就是我們新訓最後一表射擊。

我們午休到下午一點十五分,勞排便廣播起床,因為同時有六個單位也在鑑測,靶場使用有固定的時程,這天我沒有真的午覺,只是把眼皮閤起,反覆思想這一路上打靶的心境轉折,雖然人躺在床上,我的心神已悄悄在靶場暖身了。

勞排把部隊帶進鋼棚,所有人置板凳坐下,此時,靶場恢復了第一表射擊時的嚴肅,就如勞排說的,部隊帶出來就是會比較,每次打完靶那天晚上,卓飛虹都會告訴我們合格率多少,在所有鑑測單位中排名多少,從第一表到第五表,我們都是成功嶺2190梯的第一名,合格率最初只有85%,到第五表射擊,已經提升到98%了,滿靶率甚至還有83%。

「洞兩夭!」卓飛虹在鋼棚前叫。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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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測第一天測驗伏地挺身、仰臥起坐和三千公尺跑步。關於三千公尺,平日的訓練並不像我入伍前想像的那樣照三餐跑,因為我們要走去十五分鐘外的介壽台練刺槍術、爬上三十分鐘外的單戰場,還要趕著五查、上餐廳、換裝......,一天二十四小時根本不夠用,如果當天是在連集合場操課,或許就會跑步,「各位,你們要把握每次跑步的機會!」值星官總是這麼說。

三千公尺鑑測地點在711集合場,部隊先帶到711集合場做暖身操,之後再帶下去繞著711跑,711外圍的柏油馬路一圈五百公尺,總共跑六圈,整個路程並非完全平坦,三點鐘處有二十公尺的30度上坡路,從十二點鐘到七點鐘是一段平緩的下坡路,平常練習時,都是值星官帶著整個部隊跑,回想這一個月三千公尺訓練狀況,及格標準是在二十分鐘以內跑完,卓飛虹領跑會把時間壓在十六分鐘左右,紅臂章人員幾乎都跟不上,換成滷肉排領跑,好幾次部隊拖到超過時間才經過終點,滷肉排體能不行,幾個膽子比較大的會在列子裡喊「排長加油!再兩圈就到了,不要放棄!」遇到上坡路,滷肉排跑得氣喘噓噓,部隊整個怠速,乾脆用走路走完上坡,我想,滷肉排值星是我們體能退化最快的時候。

愈接近鑑測,有人擔心三千沒法過,向勞排請教,勞排只是說,「你放心,我都規劃好了!」他的規劃是每天下午一定要跑步,跑完步還要在集合場做「馬克操」和「傘兵操」,勞排領跑會把時間壓在十八分鐘左右,漸漸地,那些落隊的人員一一跟上,主要累人的還是他額外「規劃」的馬克操和傘兵操。

我們做完暖身,勞排把部隊帶到柏油路上等待鑑測官鳴槍。

「步一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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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http://ppt.cc/K99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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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連集合場,阿德和傑哥興沖沖地問我教育班長的事。

「怎麼樣?怎麼樣了?」

「去旅部會議室抽籤,」我說:「然後我抽到了。」

「恭喜葉班長了!」傑哥說。

「打飯班出列,去找葉竟源班長報到!」阿德學王排的大舌頭講話,我往他臂上摞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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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再度前往旅部會議室,不過,今天總共來了20個,有十幾個人被刷掉了,我看了看這二十人,裡頭果然沒有那主張「文明管教」的奇葩,是要聽科長精神講話嗎?還是另有變卦,「梅花住的地方」總讓人感到莫名的焦慮,相較於連上,旅部更令人覺得身體、時間都不是自己的。

會議室的桌上擺了一座壓克力台座,台座上插著二十個圓形籤牌,台座的另一邊是個方形的籤筒,看這排場大概知道我們今天是來抽籤的了。

「恭喜各位進入教育班長甄選的第二階段,」人事官說。

有個新兵和我懷著相同的疑惑,他舉手問人事官,「人事官,請問為什麼我們不是甄選完就直接上,還要再抽一次籤?」

「為了保證大家都是公平的,除了科長面試,你們另一半的命運就交給上天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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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共三十五人有意甄選成功嶺教育班長,我們被人事官帶往旅部會議室。這是我第一次到905旅的旅部,一路我們都在上坡,旅部位在成功嶺某個土堆的頂端(成功嶺由無數個土堆組成),因為處在一個相對高點,我們一路仰望,「快到了,快到了!」人事官說,成功嶺路邊一般種植榕樹,枝葉茂密,新兵總有掃不完的地,但到了旅部,植被景象完全改變,旅部四周種植的是龍柏,每顆龍柏被修剪的很整齊,都有渾圓的底座,太陽斜照,龍柏昂然將陽光據為己有,四分之三的表面積都變成了金綠色,遠遠看去,旅部就像是柳暗花明後的歐式莊園。

卓飛虹說過,旅部是「梅花」住的地方,一路上,我們都比平常拘謹,怕遇到脾氣差勁的長官,就連坐在會議室,我們還是像坐在餐廳一樣,腰桿打直,只坐三分之一電腦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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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5旅旅部外種很多像這樣的龍柏,龍柏也是威權的象徵,蔣介石很喜歡在官邸附近種龍柏,舊時的台大沒有那麼多杜鵑花,後來仰德大道的杜鵑花取代了台大的龍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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