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玲玲往營站方向走去,那裡人比較少,又有地方可以坐著,她說今天五點就從家裡出門,到台北車站六點上高鐵,一個小時就到台中了,她看看地圖發現成功嶺就在高鐵附近。

「我就用走得走到成功嶺,」她說:「沒想到一走就走半個小時,中間還問了兩個人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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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年前成功嶺的營站,營站外還擺著新兵日記的宣傳人型板,現在的營站變成ok超商,人形板都收到188福利站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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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馬子,我差點忘記給玲玲通電話說懇親會的事,因為父母這段時間在大陸,輔導長幫我們寄的懇親信函我地址寫玲玲家,我私心盼望她能暫時放下手邊的事情來成功嶺看我。

我和同學說有急事要去打電話,那是我當兵唯一一次用電話卡打電話呢!

鈴響了十五秒,接通了,「玲玲,我竟源,你有收到信嗎?」

「你說什麼信?藍色信封的還是懇親信?」

我笑自己真是急糊塗了,「懇親信,黃色那一張,輔導長差不多四天前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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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我想問,我們睡一寢,為什麼晚上西廁要封起來?我們必須走好遠到東廁上廁所。」洞兩夭這時轉過頭問。

「很好,洞兩夭,你難得問到重點,」他說:「因為西廁以前死過人,你問在成功嶺當過兵的都知道『西廁紅衣女孩』的故事......」

有些人把耳朵摀起來不敢聽,一些人鼓譟著,「班長講啦、講啦!」

「好,我就講,」他接著説:「民國六十幾年某次懇親會,有個阿兵哥的女朋友被其他兩個阿兵哥強暴,殺死後就丟在西廁裡,她全身是血,那兩個阿兵哥後來逃兵了,到現在也沒抓到人,女孩陰魂不散,現在還住在西廁,晚上,她就穿著她死掉那時的衣服找兇手!......用膝蓋想她找一百年也找不到嘛,倒是有一堆阿兵哥被嚇到變神經病,後來,司令部就規定以後晚上不准開放西側廁所,以免肇生危安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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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藉由喝飲料互相熟悉,午餐和晚餐後的中山室是我們心休憩的港灣,阿兵哥人手一杯飲料,隨便找個板凳坐下聊天,聊什麼?聊「天兵洞拐六」和「天兵洞兩夭」今天又幹了什麼蠢事,聊某人入伍前的豐功偉業,依稀記得洞四九家裡很有錢,豪宅頂樓停了架私人直升機,洞兩拐入伍前軋過一部偶像劇小角色,阿德猜測是紅不起來才進來當兵吧!幾次和洞兩拐在丟飲料罐打過照面,只記得洞兩拐眉毛很粗,身高目測一百八以上,不也是個不起眼的光頭嘛!

坐在中山室喝飲料,和弟兄有一搭沒一搭地哈幹,那一刻,讓我體認到我們現都是「一貧如洗」的,一罐飲料就可以讓我們樂得甜滋滋,大家都是光頭,沒法在頂上搞什麼花樣,看起也都一模一樣,彷彿進來當兵,我們之前的人生故事都刪除了,一切從頭開始,入伍前的故事嘛,將信將疑,只做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大約過了一個禮拜,聽膩了中山室裡的八卦,我喝完飲料,品味完那段時間的悠閒後便回寢室給玲玲寫信,寢室沒有桌子,我只能把床鋪掀開來,趴在床板的木頭上寫字,午休時間,大夥睡得東倒西歪,寢室很安靜,恰好適合我構想信裡的內容,我揣測正在實習的玲玲也經歷另一種體制的作息,規矩啦、條款啦、公文啦,也不會比咱們晨間和就寢前的打掃有趣多少,因此,我常寫「天兵洞拐六」和「天兵洞兩夭」的故事,在部隊這種密集又緊密的人際交往中,許多人不易被發現的怪癖或是價值觀都展露無遺,洞兩夭除了抓蝗蟲這個「特長」外,還有儉樸的美德,他會在下餐廳時把任何水果裝在迷彩褲口袋裡「外帶」回寢室,香焦和番茄就算了,他連切好的木瓜和芭樂都照帶不誤,周身散發「亞熱帶的氣味」,他人慷慨,還會把水果分鄰兵吃,鄰兵傻眼直搖頭......

身在體制裡的人,生活和思想需要激情,我是這麼想的。

有時寫信寫得興起,不知不覺就過了午休時間,安全士官1400廣播部隊起床,我把還沒寫完的信紙放在床鋪底下,褲子穿上,整理一下東西就隨部隊下去五查。大概兩到三天,我會把信收集起來,連同郵票一起交給輔導長請他幫忙寄,剛開始輔導長也訝異他很少碰到新兵寫信的,我說我晚上都不給女朋友打電話,這些信是我當兵情感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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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砲擊!」

邢靖元站在一處土堆下口令,口令一斷,所有人就地臥倒。

「各位他媽的是怎樣?這裡是戰場!」邢靖元大罵:「還敢散散漫漫的,你那兩個趴在一起是怎樣?我一顆手榴彈下去你們就去天上當夫妻,蛤!給我離開!……那位兄弟阿,你槍最好是給我那樣放喔,防塵蓋是朝哪裡阿?等下回去你就給我擦全連的槍……,還有你,就是你啦,還看別人,你屁股翹那麼高是怎樣?想被自己人爆菊嗎?……」

邢靖元每每到單戰場神經就會非常緊繃,很嚴格地要求我們的動作,正因為要求到「個人」,我們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趴在野地上等待下一個動令,邢靖元在旁邊狗幹,我則是臥倒在地上欣賞野地殊異的美景,在當兵前,我從來沒有從土地的角度看土地,秋天,野草乾枯,整簇變成白色或是淡黃色,恆有一大群蝗蟲在枯草間,在阿兵哥間飛動,一次就是一整群,像是急待落腳的蒲公英,所有蝗蟲都是枯枝的顏色,我才知道夏天已遠,鮮綠色的族類和夏天一起被拋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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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時間一到,所有人回到位置上,部隊卻空著一個板凳。

「洞拐五,你的鄰兵勒?」士官長問,原來那個空板凳是洞拐六的。

「報告士官長,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卓飛虹說:「你現在給我去連上找,找到人跟我回報!洞拐四,你也跟著去找!」

洞拐五和洞拐四飛也似地跑回連上,卓飛虹趁這機會給我們「機會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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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懷著困惑的沉默直到就寢,沒有人討論今晚暴走的卓飛虹,大家都在腦袋默默尋找合理的解釋。卓最後的講話令人感觸頗多,也是直到那一刻,我才認識到我現在的身份是「軍人」,一個既不浪漫也不虛榮的職業,我不能像入伍前一樣,看到國軍出包的新聞就隨著民意一同撻伐國軍,因為在這一年,我瞧不起的是代表國軍的自己。

其他人(除了我)帶著這份困惑一起下了部隊。

那天晚上,班長們一直都沒有回來。


隔天早上,從緊湊的晨間盥洗到進餐廳用餐,部隊都維持良好的紀律,彷彿昨夜中山室風暴給部隊這個大機器的零件上了層薄油,我們瞬間都記起當初班長教給我們的部隊文化,排講話隊形、連方隊、用餐隊形都迅速到位,最後一班最後一員不會忘記喊「回補」,進餐廳前喊「親愛精誠」「一路,服從」,聲音雖不至響徹雲霄,但與前幾天相比,聲音的感覺是均勻的,那些從頭到尾不願開口的人總算開了他們的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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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水紀錄卡」和單戰報告詞被我們折成一張名信片的大小放在塑膠夾鍊帶裡,謂之「口袋內務」,只要在營區身上就要帶著口袋內務以備班長檢查,有人的口袋內務還會放小零錢,跑起步來匡噹噹地響,傑哥放他女朋友的學士照和生活照,阿德口袋內務裡有一張波多野結衣悠遊卡,我則是放了一本成功筆記本和玲玲給我的藍色信紙。

  

【新兵口袋內務的內容物。】

photo credit:http://ppt.cc/6vDB1

新訓幾乎有一半的晚上,整個部隊帶去餐廳聽招募,今天是飛彈指揮部,明天是蘭陽指揮部,後天是馬祖防衛指揮部,誰教成功嶺是全國最大的新訓中心,理所當然成為招募的一級戰區。在中山室唱軍歌、背報告詞、寫安調資料的時間也很多,但通常我都是唱完軍歌後偷偷拿出藍色信紙開始寫信,我迫不及待地想將新訓認識的人們介紹給玲玲──威風凜凜的士官長、平時都會幫我打水拿小帽的傑哥、好色的阿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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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開始到懇親假,我就是你們的值星官,」卓飛虹說:「你們生活或是操課遇到什麼問題,直接問我或是邢靖元就對了。」

卓飛虹是步一連的士官督導長(簡稱士官長),輪廓非常深邃,皮膚跟液態的瀝青一樣黑得發亮,布農族人,部落在南投信義鄉,每到下午四點部隊集體換裝後,他都會換上一身「年代久遠」的工地服裝帶我們做運動操,我不知道那是工地的制服,或者是衣服上奇奇怪怪的斑點污漬讓它看起來像工地服,他沒有值星的時候,會戴一頂也是年代久遠的漁夫軟帽,據其他班長說卓飛虹以前是傘兵特戰出身的,那頂漁夫軟帽就是正字標記,我猜他退伍後也會跟我爸一樣把漁夫軟帽裱起來擺在客廳罷。

 

【進擊的傘特,圖中戴的帽子就是卓飛虹做工必備的漁夫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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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一片清清冷冷的綠,熹微的晨光透進大寢的綠蚊帳裡,綠色床鋪上飛舞緩慢移動的塵埃,我張開眼睛,看看手錶,時間是早上五點三十,周遭的弟兄悉悉簌簌在折棉被、換迷彩服,睡我隔壁床的阿慶水壺少了一半,昨夜他竟喝了750西西的水。

就像是無數次學校遠足的早晨,我們很奇蹟地早起,帶著警覺或者興奮,比平常早三個小時睜開眼睛,一個很難去評價睡眠品質的覺,我偷看許多人竟是皺著眉頭睡著,一整個月新訓都是這樣睡過去的,睜開眼睛代表雞逃鴨竄的忙碌生活又要開始,一整天下來竟不會感到特別疲倦,疲倦感會被一直延宕、延宕,直到休假那天,回到家才發現副交感神經充血太久快要壞死了,連忙一次睡他個二十四小時。

噢,阿慶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早就起床折棉被!我在五點三十在心裡發出這樣的哀鳴,人家想睡到五點五十五分整,折棉被根本不需要五分鐘就折完了,我跟阿慶說我願意買一張一百塊的電話卡讓他的棉被「硬」起來,但他可以不要那麼早起床,他說白收電話卡不好意思,可以為了我多睡一點,所以,他到結訓前都睡到五點三十八分。

我也懶得說什麼了。

我無奈地起床折棉被、換衣服,等我換完整齊服裝,阿慶已經把寶特瓶的水喝得涓滴不剩,坐在床尾打飽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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