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摸著良心想想,你們吃國家用國家的,來步校過爽日子,你憑什麼?我們那時代就沒這種事!晚上還要上課!上到十點才能洗澡!冷水澡!你們來這哪一天我給你們洗冷水澡了!說阿!你們憑什麼啦?」

我從沒看過柯郁琦在部隊前生這麼大的氣,他停了一陣,大夥默然不語。

我想起在成功嶺銜接教育時,因著隨處可見的「人性動物觀點」產生的抵制想法,我以為人與人之間,可以回歸最基本的尊重,做錯,和顏悅色地溝通,不必大聲斥喝,因為我們都是人,都有思考和反省的能力。

令人難過地,餐盤事件嚴重地斲損我這個信念,公共的東西,鮮少人想珍惜,只要有幾個沒公德心的人,遭殃的就是整個班隊,不只是柯郁琦講的晚上熱線、內務櫃養老鼠,我還想到一群在廁所邊大號邊抽菸的癮君子、堆滿飲料罐的小便斗、被大便噴得面目全非的大便池......,在群體生活中,人往往不知自我約束、自我節制。

一幕幕班長狗幹新兵的回憶在腦中飄浮,我突然覺得那些新兵真是活該被罵,不教好,難道就這樣放到全國各單位轟炸大便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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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霖反覆地要求我們偵查及上下壕溝的動作,總共爬了八九次壕溝罷,我們才走回板凳上喝水休息,接著,換下一個班被張廣霖反覆操作。

「教育班長訓很苦耶!」耳後傳來張廣霖的聲音,「退訓啦,退訓就回去涼涼的了!」

「不要!」

「不要就給我動作做好!」張廣霖大罵:「連鋼盔都帶不正,當兵還敢拿國家薪水,你他媽是來詐騙國家、虧空國庫的罷。」

壕溝下一站是爬低絆網(也就是俗稱的鐵絲網),目測低絆網高五十公分左右,其實它本來應該只有高出地面四十公分,無數阿兵哥經年累月伏進的結果,向下掘出十公分的深度,遠遠看去,阿兵哥一爬進低絆網,就像草地上鑽進地洞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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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時間,張廣霖就把他對國家的失望發洩在我們身上,光是「變換射擊位置」這一站就重覆演練了六七次,我們趴在散兵坑裡等候伍長的指示,張廣霖在一旁瞧著,只要一有人報告詞唸錯,或是動作做不確實,所有人再重新趴回散兵坑裡。

「回去,三二一,你躍進還抬頭挺胸,我就叫你躍進到山壁再回來!」

「你們那群聚在一起是怎樣?這麼多土堆偏要擠在一塊,這麼愛趴,你們趴到下課算了!」

一整個早上下來,我們只上到第三站「敵火下作業」,仍是反覆操作爬出散兵坑、趴回散兵坑,散兵坑都要給我們趴熱了,一些同學躍進動作始終做不確實,張廣霖把他們集結起來,要他們從散兵坑躍進到山壁(單趟約五百公尺)兩趟,一路上還要喊「我要認真上課!我要認真上課!我要認真上課!」

光是前三站就把我們搞得七葷八素,趴在散兵坑裡,我看著土堆後方的鐵絲網,等到張廣霖上到爬鐵絲網那一站,肯定是更折騰人了!這一刻,我才真正體認到這是「教育班長訓」,不是遠足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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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臉皺紋的「阿翔嫂」為我們開門,帕香蒂說阿翔嫂今年九十二歲了,身體仍然很硬朗,門前的芋頭田就是她種的,她獨自住在美濃,三個女兒假日會輪流回來看她,我看著眼前這笑得無比療癒的老婆婆,她只會說客家話,我和李松燃都不懂,但李松燃之前也是住阿翔嫂家,他的應對方式就是持續保持笑容,直到阿翔嫂把我們領進準備好的小房間。

靠山的美濃、NAMASKA生態村、撈池塘、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語言的阿翔嫂……,我想著這次休假遇到的奇特事物,宛如演練一場夢境,身邊的李松燃已經呼聲大作了,這個突然變身的同袍,身體裡竟藏著生意盎燃的靈魂,山裡的夜,聽得見紗窗外的唧唧蟲聲,聽了一陣,我也昏昏睡去,無比香甜。

收假,柯郁琦宣布一個重要的消息。

「因為上禮拜擦槍拖到休假的事,從今天起,打飯班和武管班對調,原來的武管班開始輪值夜哨。」

我們歡呼,前面的打飯班哀聲四起,我想不出拖到休假跟換勤務有什麼關係,後來是羅時瞱告訴我休假那天他再下一城,又叫當市議員的叔叔打給總隊長詰譙送槍沒有熱水澡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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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香蒂帶我們去倉庫換裝,她拿出兩套連身塑膠衣,「這是青蛙裝,等下你們下池塘才不會弄髒衣服。」我和李松燃互相幫忙對方把尼龍繩在頸後打結,李松燃拿了四五個果菜市場用來裝蔬菜那種籃子,帕香蒂交給我一把鐮刀,她推著一台獨輪車,兩隻青蛙一個人往池塘走去。

池塘水面被一大片綠衣蓋住,看不到游動的魚,水生植物在池塘的範圍內隨意生長,一些布袋蓮還蔓生到分界的石頭上,隱然有登陸之勢。

「唉!上禮拜清出一小片,現在又長回來了,」李松燃說:「這兩天我們至少要清四分之一水面出來。」

「為什麼不放著這些植物生長呢?」我問。

「這些水生植物覆蓋池面,底下的生物就接收不到陽光,」帕香蒂說:「牠們跟人一樣,總是需要陽光、空氣、水才能活得健康嘛,活在黑暗中,多麼不愉快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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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突如其來的邀約我有點不知所措,休假應該是要回家鄉吧,再不然,就是去高雄有名景點看看走走,但又想到來回車程就耗去六個多小時了,回家睡不到幾小時就要收假,嗯,洞八的滋味真不好受,偏偏就跟時間過不去。

「好吧!」我說:「這週我就不回家了,明天你起床順便叫我一下,不過,我們洞八之前出的去營舍嗎?」

「當然啦!我試過好幾次了,六點就可以出去了。」

「記得是十點以前要回到步校罷,來得及嗎?」

「明天,我們住美濃,你不用想太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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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狗幹聲從十公尺外傳來,比起張廣霖的威力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都放下手邊的槍,挨到中山室門口看到底發生什麼回事,只見一個黑臉、中等身材的人(料是總隊長)對著兩個懶蛋夾得緊緊的瘦子大聲斥罵,一個是POA,另一個是二大隊的大隊長。

「都幾點了,還不放人,你們是要讓步校鬧上新聞是不是?好好的休假,偏要搞事給我擔,你們是太久沒被人修理是不是?」

大隊長和POA站得直挺挺的,一個屁都不敢放,總隊長罵了一陣,直接走進中山室。

「羅時瞱學員!」

「有。」羅時瞱答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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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陸續到達,先是第四班,然後第二班,最後,只剩打飯班還沒到,張廣霖開始碎罵:「你們的陳健宇不是很行嗎?竟然給我最後一個回來!喂,三班班頭,打給你們值星官,問他到哪了!」

三班班頭正打給陳健宇,我看到五十公尺外的一座高地上出現了一群人,一個人當先探出頭來張望,竟是陳健宇,張廣霖也看到了,又吹了三聲哨。

三班班頭掛掉電話,對著山頭的那人大喊:

「陳─健─宇─,教─官─要─生─氣─了!」

陳健宇看看我們,又看看他身後的同學,不知和同學講了什麼,講完後,他直接從高地上「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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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霖講解完「方向維持與判定」準則後,發給我們每個班一張地圖和指北針,接著,部隊跟著他走到鋼棚附近一處土坡,愈往上走,雜草愈密集,張廣霖站在土坡的頂端對我們說話,我們只能在雜草叢中找空隙站。

「各位看我手指方向,有沒有看到一座電塔?」

「有。」

「電塔下面兩個食指指節處,有沒有看到一個低坡地?」

「有……」回答斷斷續續,站在比較低處的同學看不到張廣霖所指的低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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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們很感激「補休」這個德政,當別人摸黑起來摺棉被、換裝早點名,我們還能溫暖地睡上一陣,實際過上補休的日子,我才發現咱們短暫的早餐時光沒了,本來武管班早點名完可以跟打飯班一起下去提早用餐,還能啃上幾顆包子、喝幾碗甜湯,再去二大隊取槍,但補休下去,我們用餐的時間大幅縮短,包子是可以啃的,沒時間啃就外帶去二大隊啃,但甜湯總是太燙,吹到可以入口的溫度,又要集合了。

這是我第一次對步校伙房兵有微詞,甜湯煮太燙。

連續一個禮拜的戰術組課程,讓畫偽裝這件事也不再有趣,主要原因是張廣霖實在太要求偽裝了,耳朵、手背、脖子都不准有肉色肌膚,每次上課前總是要花個十幾分鐘罵我們偽裝不確實,另外一個原因是,操課流汗,汗染到偽裝膏流到迷彩服上,很難洗(還是少數人不統一送洗迷彩服,堅持利用洗澡的空檔手洗,有更多人是兩三天才洗一次迷彩服,染到偽裝膏讓他們很難抉擇當天要不要送洗)。

武管班顯然是對偽裝膏怨恨最深的一群人,操課下山,偽裝膏還沒卸乾淨就要開始擦槍、吃便當,後來我們學乖了,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二大隊浴廁把臉洗乾淨,羅時瞱那條德國製造的洗面乳很給力,馬上就被同學用完了,我有次上山把洗面乳帶成牙膏,下山後,將計就計拿牙膏洗臉,竟然一下子清潔溜溜、毛孔通暢,我笑羅時瞱台灣黑人還是大勝德國坦克,後來,大家都拿牙膏來洗偽裝膏,武管班同學身上都散發一股清涼的牙膏味。

胡居仁帶著部隊前往後山,過了先鋒路的檢查哨,他就不再要求部隊答數了,新官上任就遇上張廣霖這個兇狠的角色,無疑大挫胡居仁的輕佻和頑皮氣,帶隊上山,他不再跟胡群狗黨嬉笑打鬧,反而要求後面的同學跟上前面的腳步,他只在意一件事,部隊集合有沒有準時,畢竟拖到上課時間,教官一定先狗幹值星官,至於有沒有唱歌答數,他知道那是做給長官看的秀,離開長官活動範圍,他才不管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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